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公卿骨(五)

弓匕去了門外護衛,江玉楓正著手為幾人請茶。此物佈置雖還是漢人平日裡起居模樣,但有兩三處皆胡風。

如火盆四周隔了兩三軟墊,可供席地而坐。而茶盞也不是薛凌常見的精緻細瓷,而是換了粗陶海碗。

三個胡人估計沒料到薛凌問這個,相視打了個眼色,笑道:“小王爺在王都一切安好,萬事自有我家王上照料,承蒙姑娘掛心,在下必將問候帶到。”

另一人試探道:“上回事急,還未曾問過姑娘如何與羯小王爺相識,他日提起,咱也好周到些。”說著話,幾人大咧咧坐到了桌前。

薛凌看江玉楓還在一旁拿著扇子等水沸,對幾人笑道:“漢人有句古話,趕的早不如趕的巧。

上回我去鮮卑打鬃節,恰好看到他在場。本來你們五部一家,不容我參合。孰料得那小王爺大抵見我貌美如花,非要私相授受。

我一介弱女子,流落番邦,豈敢拒絕,只能先迎合了事,這才逃出生天。你說你家王上對他照料有加,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會照料我了”?話落眼神瞟到了一側江玉楓身上。

那人跟著又是一愣,素聞漢人女子極重名節,再來,薛凌怎麼也跟弱女子扯不上關係吧。

畫虎畫皮,漢話學的再好,終究不是長住中原,幾人皆是聽不出薛凌話裡所指,只趕緊賠笑道:“豈敢豈敢,若真有此事,我家王上定然以姑娘為先。”

他砸了下舌,拓跋銑特意交代找個機會問問薛凌,當日石亓和石恆從鮮卑脫逃,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這會薛凌如此說,都不知從何問起。

江玉楓在一旁沒忍住笑,既笑薛凌自誇,也笑胡人愚鈍。愚鈍有愚鈍的好啊,不然古人怎麼會說大智若愚。

薛凌問的,分明是拓跋銑以後是不是要照料著江府而非她。

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吧。

京中羊奶少有人飲,好在不難尋。府上門客王儒喜胡人習氣,早早教過如何煮這玩意。江玉楓拎了壺,先給三人各斟一碗,又要給薛凌倒些。

薛凌手一推,碗滑出老遠。道:“別倒了,喝不慣。此地不安生,有事說事,沒事趕緊散。”

江玉楓收壺不及,傾灑了兩點在桌上。回頭擱下茶壺,用帕子攢乾淨,這才道:“薛姑娘說的是,三位有話不妨名言,若有不便自處,在下先行避諱。”

說著告了個退要往門外去,一胡人忙出言留他道:“江家少爺慢走,我幾人並無冒犯的意思。”

又看向薛凌道:“勞累姑娘跑這一趟,霍準珠玉在前,來者僅有印信為憑,王上實難輕信。今日見著姑娘,你我才好共謀大事。漢人的話,小心駛得萬年船嘛,你說是也不是。”

薛凌盯著他笑道:“前車之鑑。”

“姑娘的意思是?”那胡人不解。

薛凌重複道:“前車之鑑,我說,該用前車之鑑,不是珠玉在前。”

那人這才反應過來,全無窘迫,哈哈大笑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中原人”,他看罷薛凌,又看著江玉楓道:“腹藏乾坤啊。”

幾人客套幾句,便嚷著要走。薛凌看著幾人,終還是笑過了事。說是胡人要見她,倒不如說,江玉楓讓她來見見胡人才對。

現見也見了,別無旁事,至少確定了石亓還被困在鮮卑王都。拓跋銑一日不放這蠢狗回羯,就說明鮮卑還沒能完全掌控羯。

胡人尚有內亂,就不擔心拓跋銑全心全意對付梁。

江玉楓巴不得幾人早走,門外已安排妥當多時。眾人抱了個拳,弓匕將人領走,屋裡便只剩下他與薛凌二人。

薛凌手肘支在桌上,尚在想如何才能重新將拓跋銑的命門捏住,江玉楓道:“你我也先回吧,此地須得喚人來清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