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二年,身為小小生員的錢淵在杭州借勢為父兄復仇,就此一舉成名,自那之後,這個名字頻頻出現在東南文武官員、幕僚、吏員甚至百姓口中。
長於軍略,精於練兵,幾度敗倭,力挽狂瀾……這是他給很多人留下的印象。
除此之外,掃帚星一度為人津津樂道,錢砍頭一度可止小兒夜啼,另外他還有侍母至孝的名聲,當年親身下廚以博寡母開顏的故事已註定會在史冊中留下印記。
不過,隨著錢淵這兩年的鬧騰,隨園的名氣愈發大了,其他地方不好說,但東南之地,特別是蘇松、浙江幾地都流傳著隨園的諸多事蹟。
這直接導致的兩個後果。
其一,錢淵隨手吩咐在鎮海縣開個酒樓,結果賓客盈門……到如今只接受預定,如棗糕、糖葫蘆、各種熟食都已經流傳出去,並大都冠以錢家的名號。
今天錢銳、錢鴻是來夫妻重逢的,汪直、徐碧溪是來登門拜會並因紅薯一事來致歉的……而毛海峰非要跟著來,完全就是來一飽口腹之慾的!
其二,就是現在這模樣了。
“五……五五……五……條。”汪直吞吞吐吐,手上那張五條還沒放下,眼睛掃來掃去打量著另三人的神色。
對面的徐碧溪面無表情,手邊的籌碼已然是所剩無幾,上家的梁生已經吃碰了四次,一張牌在手裡翻來覆去等著單吊。
“人品如牌品,拖泥帶水,令人鄙夷!”下家的錢淵冷笑道。
汪直咬著牙將那張五條丟下,下一刻錢淵將面前牌推倒,“就胡你的五條,一條龍,中心五。”
“該換風了吧?”梁生無語的將手中那張五條丟出來,“老船主這都第幾次給少爺放炮了!”
“要不義父……我替你?”一旁看的心癢癢的毛海峰躍躍欲試。
汪直一張黑臉漲得通紅,一手給籌碼,一手洗牌,“再來一圈,就不信了……去,再換五十兩銀子的籌碼!”
“算了吧?”錢淵假惺惺道:“畢竟五峰船主上門作客,待會兒光著屁股出去……”
錢家流傳出去的美食,還需要口口相傳,但麻將這玩意……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不僅京城,蘇松、浙江、福建這些地方已經是遍地開花。
鎮海是其中最誇張的,諸多海商都知道,想找龍泉公辦事,要麼送銀子……但這位的胃口實在太大,要麼一起搓麻……成了牌友,說話就方便了。
甚至現在鎮海縣城都已經有專門的麻將館了,呃,應該是從京城複製來的。
就在去年錢淵回京的時候,還有御史上書……民間賭博之風大盛,應以取締,沒膽子去找推行麻將最得力的嚴世蕃、徐渭的麻煩,卻將矛頭指向了錢淵。
不過,今天搓麻,並不是錢淵手癢癢,也不是為了弄銀子。
院子口有護衛把守,錢銳和錢鴻轉了個彎繞過拐角處,前面是一個小花園,不過如今什麼都沒有。
這兒原本是一片菊苑,這時候正要盛開,黃燦燦的菊花將給因深秋稍顯蕭條的院落添上幾分色彩,不過就在一個月前,菊花全都被連根拔除,這兒被清理成一塊田地。
“咯吱。”
一聲輕響,一道小門被推開,小妹鬼鬼祟祟的探出腦袋,眼睛一亮,猛地從裡面跳出來。
“父親,大哥!”
聽到呼聲,錢銳回頭看去,睜大眼睛細細看去,已經十四歲的女兒亭亭玉立,眉目如畫,臉上滿是欣喜神色。
“已經這麼高了……”錢銳喃喃低語,眼角已是一片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