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吩咐的事,你聽清沒有?”
“聽清了就去辦。”
崔澤忽然笑了,眸子依舊冷著。
他掃過與他面對面的一行人,好像看過一排土豆冬瓜白菜。
“我要是不去,你們誰敢押我去?”
一眾丫鬟婆子莫說出聲,連大氣都不敢喘。
崔澤望回老夫人,唇邊帶著點無所謂的淺笑。
“老夫人特地擺這麼大的架子,又專門挑了時辰。”
“要不多罵幾句,免得不回本。”
老夫人聽了崔澤的話臉色先白了一層,接著又泛成鐵青。
“如此說話,你敢不敬我?!”
崔澤攏了攏批衣,擋住滲進他衣領的寒氣。
“不敬?談不上。”
“只不過我忍夠了。”
“七年來,我想著左右是一家人,沒計較。”
“但昨日過後我忽然明白,過去是我荒唐了。”
老夫人瞧著崔澤的滿不在乎,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她站起身,卸去大半的氣派。
“念瑤夫君,你什麼意思?”
崔澤聽著“念瑤夫君”四個字,正覺得刺耳,還未來得及說什麼。
一道清麗的指責就穿過寒風,落進在場每個人耳中。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不願當一家人了。”
“林澤,我沒想到你這麼讓我心寒。”
不知不覺天已經大亮。
林念瑤不知幾時來的,正站在連廊下,遙遙望著崔澤。
她眼裡,全是不滿在打轉。
“虧我還記著你,怕早上天寒,想給你送碗熱粥暖身。”
在她身後,她的貼身丫鬟繡羽提著個精巧的食盒。
若是擱在以往,崔澤早自責起來了。
但如今,他已看破紅塵。
看破了,人也就清醒了。
崔澤開口,話到唇邊,無意識間修飾得委婉。
可偏偏,他那雙能捕捉到箭羽分叉的眼睛,清晰地看見了林念瑤臉上由委屈生出的怨。
崔澤在心裡自嘲,體貼實在是個壞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