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
喚住崔澤的漢子叫魏來,是崔澤曾經的下屬。
崔澤不在御林軍當統領了,魏來還在御林軍裡當他的小頭目。
撞見崔澤時,魏來沒穿御林軍的鎧甲。
他裹著厚厚的冬袍,手裡拎著一條魚。
崔澤一看便知,魏來這是下值換了衣,買了魚,準備給家裡添一道肉菜。
崔澤記得他家裡有個淘氣的兒子,大名魏榆,諢名小疙瘩,今年好像剛十一。
崔澤本想寒暄幾句,讓魏來把“統領”這個叫法改了以後,就抽身離開。
沒想到魏來和以前一樣,認死理。
他不但不肯改說法,還捉住看起來病懨懨的崔澤,硬拐他回家治傷。
等崔澤無奈地想明白他逃不掉的時候,他已經被魏來安頓著趴在魏家的炕上了。
魏來翻箱倒櫃的,“孩子他娘,傷藥,我那瓶上好的傷藥哪去了?”
魏家娘子走過來,用圍裙擦淨手後,捶了魏來一下。
“你哪有什麼上好的傷藥,一罐普通的白藥罷了。”
話說完,她從櫃子的角落翻出個小瓷罐子,交到魏來手裡。
魏來促狹地朝崔澤擠了擠眼睛,“普通白藥,統領你湊合著用。”
魏來把白藥放在一旁,擼起袖子就去揭崔澤的裡衣,“但你放心,我上藥的手法特別好。”
崔澤本來趴在火炕上,暖得差點合上眼。
結果魏來一巴掌下去,崔澤疼得就差跳起來。
崔澤咬緊牙關,把聲音從牙縫裡硬擠出來,“要不我自己來吧。”
“使不得,使不得。”魏來按住他去抓藥瓶的手。
好巧不巧,魏家兒子魏榆這會散了學,回到家裡。
正撞上崔澤忍著魏來給他上藥,齜牙咧嘴的那張俊臉。
魏榆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原來林先生也怕疼啊。”
最後一下,魏來藥下得特別重。
崔澤實在沒忍住,哼出了聲。
等疼的勁過去,崔澤緩了口氣,道:“你先生我也是人,當然怕疼了。”
魏來樂呵呵地收了手,把魏榆招過去。
“把你最近學的東西跟統領講講,讓統領知道你學成什麼樣了。”
“當初要不是統領心善,給你,還有咱御林軍那十好幾個小崽子開蒙。”
“你們哪進得去書院的大門。”
魏榆乖乖坐到崔澤身旁,像崔澤教他課業時那樣。
“林先生,我們最近學了指鹿為馬的典故。”
魏榆說著,用手摸了摸下巴,活像個小大人。
小大人一般的魏榆,魏家燒得暖和的火炕,讓崔澤的意識開始模糊。
朦朦朧朧的,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御林軍統領。
那會兒,傅玉同沒調回京,他與林念瑤情意正濃。
每一日,他都笑得比含元殿屋脊上的開口鴟吻更燦爛。
彼時的崔澤最見不得御林軍裡有下屬臉若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