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
‘死人’這樣的字眼明顯比落水更加直觀,一干人等當下都是臉色一白,就連程瀟瀟也不例外。
宋玉衡眉頭輕蹙,命人將樓船靠岸,安慰眾人說道:“別怕,先讓護衛將人撈上來,再報給大理寺。”
紀爾嵐意外的看著宋玉衡,剛才一團轟亂,宋玉衡都不聲不響,如同不存在一般,此時卻能在第一時間如此鎮定的安撫眾人,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難怪京城貴女隱隱以她為首。這種主心骨一般的存在,可不僅僅是身份尊貴就能擁有的。
那屍體身上綁著塊大石頭,好幾個護衛潛入水底幫忙才費力的割斷了綁石頭的繩子,這才將屍體從水裡弄上來,抬到船上。
那女屍的面板被泡的微微腫脹,但還能看清面目,明顯沉在水裡的時間不長,看樣子應該是昨天夜裡被人綁了石頭仍在沽水中的。紀爾嵐是少數幾個敢到屍體附近去看的,只是,當她看見那屍體的面目,不禁有些錯愕。
一旁也有人認出了女屍的身份,驚呼道:“瀟瀟,這不是你身邊的元煙嗎?她怎麼會……”話說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閉了口。
元煙是程瀟瀟身邊的貼身大丫頭,這裡很多人都是見過的。原本各府上莫名其妙死掉棄屍亂葬崗的下人也不少。可元煙的情形就有些古怪了,一個婢女而已,隨便抓個錯處就能要命,犯得著這麼大費周章嗎?
方清雪原本藏在紀爾嵐身後,不敢去看屍體,聽見有人說是元煙,下意識探出頭來:“怎麼會是她?她不是被送到城外去養傷了嗎?”
眾人看向程瀟瀟的的眼神不由奇怪起來,程瀟瀟有些惱怒:“不是我做的!”
然而,不解釋還好,這麼一句怒意滿滿的辯駁,更讓人覺得她與元煙的死有關係。
元煙只是一個婢女而已,有什麼好值得別人圖謀害命的?而且前幾天程瀟瀟的婢女被老鼠咬傷,送到城外莊子養病的事情也是人盡皆知。怎麼一轉頭,忠心救主的元煙就怎麼會被人綁了石頭沉在沽水中?
“天哪,元煙不是被老鼠咬了嗎?難道是得了鼠疫死的?”
“什麼?!”
眾人面色一變,都一步步往後退去。程瀟瀟的臉色鐵青:“胡說!郎中已經給她診治過了。
她根本就沒得鼠疫。”
“沒得鼠疫,她為什麼會死了?”
如果元煙得了鼠疫,屍體又被投入沽水,這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魚蝦吃了她的屍體,同樣會染上疫病,到時候,整個沽水,京城以及周圍的城鎮都要遭殃。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眾人哪裡還有心思去顧忌程瀟瀟的身份,直接劈頭質問。
“是啊!你說清楚,若是她沒得鼠疫,又是忠心護主的大丫頭。剛剛救了你的性命,怎麼就死了?”
“我怎麼會知道!”程瀟瀟氣急敗壞,臉色更加難看。
宋玉衡美目中滿是溫和,走過來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並勸慰程瀟瀟道:“瀟瀟別急,剛才咱們已經讓人去報給大理寺,一會仵作來了,一驗便知。”
紀爾嵐看著宋玉衡的面色,心中不禁感嘆她的城府。
宋玉衡明面上是在勸程瀟瀟,實際上卻是在引導程瀟瀟,讓仵作驗屍來證明元煙沒有得鼠疫。但是,若是仵作來了,確認元煙沒有鼠疫,那麼,元煙又為什麼死了呢?
別人想不到,不代表宋玉衡想不到。
元煙雖然救了程瀟瀟,但在生死一線的情況下,元煙難免心生不平,甚至怨恨,元香平白受到遷怒更是如此。更何況,紀爾嵐當時就在不遠,看到了程瀟瀟拽著元煙給自己做擋箭牌的動作,她能看到,程家的護衛興許也看見了。
所以,為了避免元煙元香日後成為禍患,對主子不利。就要讓她們無聲無息的從這個世上消失。程瀟瀟沒有這份心機,但程家的其他人未必沒有這份考量。只是沒想到,程瀟瀟設了樓船宴,偏偏用了這種手段暗算紀爾嵐落水,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雖然這種事暗地裡屢見不鮮,可明面上卻是不允許被傳揚的,畢竟,這天下還是不知情由的百姓居多。悠悠之口,豈能盡封。這件事傳出去,程家的名聲必將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