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調任大理寺,他便在心中琢磨秦氏的事情,然而公事繁忙,他又顧不上那麼多,只能先拖著。直到前段時間公事告一段落,秦城卻上京住進了府中。紀成霖深感麻煩,而且,他突然發現,近來秦氏透過方夫人認識了不少後宅夫人,而且還都相處的不錯。如此下去,秦氏若有個‘好歹’,注意的人就太多了。
秦氏卻不知他心中想法,笑道:“若大哥能在春闈上嶄露頭角,想必對老爺也是有益的。”
紀成霖根本就不看好秦城,秋闈考了四五回才考中,春闈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因此,他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紀爾嵐看了看紀成霖的臉色,並未說話,袖中的手緊緊握了握。就算秦城考中,可若排名太過不顯眼,也不過是放了外任去做地方官,不能留在京城,這樣可有可無的益處,紀成霖又怎麼看得上呢?
第二日,紀天姀終於從妙法庵回到了紀府,恨不得有哭一場的衝動。庵堂中的清苦,她當真是想都不願再想。
綠楣站在一旁,右手無力的垂著,看著木香忙著服侍紀天姀洗漱沐浴,面色很是難看。
恰巧這時紀天姀招呼道:“綠楣,過來幫我梳頭。”
綠楣臉色一白,站在那裡沒有動。紀天姀皺眉回望過去,正要開口訓斥,猛然想起她的手筋斷了,不禁怔忪片刻。
紀天姀在事發第二日就被送到了妙法庵,當時綠楣還在昏迷之中,兩人還沒有交談的機會。她想了想,突然過去拉住綠楣,面露憐惜,詢問道:“綠楣,你的傷可好些了?”
綠楣哆嗦著嘴唇,說:“奴婢的右手以後再也不能用了……”
紀天姀安撫她幾句,然後問道:“那日的事,實在太過古怪,綠楣,你是否看清楚,到底是誰傷了你?”
她心中一直都十分疑惑,就算燕凌傾想要殺她滅口,也應該先殺了秦氏不是嗎?可秦氏和紀爾嵐都沒事。所以,紀爾嵐是早就看穿這此事,並且做出了應對。她簡直不能想象,紀爾嵐真的有能力反抗燕凌傾嗎?
“那日奴婢在外間守夜。手腕間猛然傳來劇烈的刺痛,緊接著眼前黑影一閃,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根本沒有看清來人。”
“也就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與來人發生撕扯?”
綠楣面色一變。她之所以還能留在府上,就是因為‘護主’受傷。倘若根本就沒有‘護主’一事,紀天姀這樣的人,能忍她幾時?她連忙說道:“是奴婢先聽見了動靜,起身要去看看姑娘是不是有什麼吩咐,就看見……有個黑影正要往內室過去,便要出聲提醒姑娘。”
綠楣垂眸,一串眼淚噼啪掉落:“然而我起身的聲音驚動了那人,那人便回身刺向了我,我只來得及抬手一擋,便絆倒撞暈了過去。”
紀天姀很是氣悶,她沒有殺人,但當天的事情已經那樣傳了出去。事後想想,紀爾嵐在幫她擺脫了殺人嫌疑的同時,也擺了她一道。
雖然別人已經知道‘真相’,認為她是因為自保才殺了人,可一個內宅女子動了刀子,始終都過於可怕了些。好在她已經與阮寧定下了親事,不比擔憂將來會被人說三道四影響親事。
她沉著臉,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深香胸口處的刀子到底是誰做的?真的是紀爾嵐?她怎麼敢?”
綠楣並未回答,但她心中卻知道,挑斷自己的手筋的人並不是深香。她在暈厥的瞬間,看見屋子裡有兩個黑影。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別人安排好的。有人將深香和她帶來的人全部殺了,然後扔在了蘭若閣,布了一個局。
目的,是讓紀天姀自食惡果。而自己的右手,是對方給她的懲罰和警告,因為她幫紀天姀害人。而這個看穿了她們陰謀的人,根本不用想,除了紀爾嵐,還能有誰?
綠楣死死的咬著嘴唇,主謀雖然深陷流言蜚語,卻毫髮未傷,憑什麼自己卻變成了殘廢!
木香一邊給紀天姀梳頭,一邊說道:“姑娘,往後綠楣就不能貼身伺候姑娘了,不如將二等丫頭提上來一個。”然後她回頭看了看綠楣,面色同情,目光卻暗含嘲諷,說:“至於綠楣,就讓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吧。”
“也只好這樣了。”紀天姀頭也不回,照照鏡子滿意的笑了笑,嘆道:“還是木香梳髮的手藝好。”
“那是自然,在陽城的時候,就是奴婢給姑娘梳髮。”木香說著,從銅鏡裡看見綠楣咬牙切齒的模樣,笑了笑:“不過,綠楣到底能做點什麼力所能及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