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戭並未回答,因為此事本身也不會有答案,紀爾嵐蹙眉思忖片刻,又問:“那麼此事是皇上提出,還是太后率先引起的話題?”
楊戭從几案後繞出,走到隔窗下,向外看去,說:“蘭貴人的事情,雖然與太后無關,卻到底讓皇上想起的汀蘭被奪走的不快。近日她們母子間,很有幾分難以察覺的疏淡。所以,太后似乎有意想要緩和這樣的緊張。”
“所以,今日皇上對蕭浛露出幾分感興趣的神色後,太后便順勢說,既然太皇太妃與端王妃都如此不捨蕭浛,不如就將她留在宮中,長久相伴。皇上聽了這話十分高興,立即應允,讓她擇日入宮。”
楊戭既然能清楚的知道細節,說明宮中也有不少眼線,但此事也太……紀爾嵐詞窮了,不知怎麼來形容心中的感覺,最終只能說了一句:“天意弄人。”
她的手指飛快的在桌角敲了幾下,猜測道:“縱觀後宮嬪妃,似乎少有剛強凌厲的女人。說明皇上因為太后娘娘的關係,厭惡性情 強硬的女子。加之皇上新近失了蘭貴人,突然注意到了蕭浛性情和順柔弱,又是少女初成,乍然之下,生出了心思也說不定。”
“也許吧。但不管如何,皇上既然已經開口,此事已成定局。”
紀爾嵐默默飲茶入喉,也不知怎麼辦了。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女子,卻突然別人中途給劫走了……“可惜了……”
楊戭默了默,不欲再談此事,便說起了蓮心:“你託付的事情,已經查明瞭。”
“可如我所料?”
楊戭轉頭看向她,眉目微抬,唇角露出笑意。似乎因為他這一笑,整個渡王府一掃方才的壓抑,連凝實的空氣都清爽了不少。“正如你所料。”
隔日,皇上限定的時間已到。所有案件關聯之人,都彙集至大理寺。因為是明晃晃的殺人案,還是在大安宮中,事件惡劣的程度足以讓三法司都重視起來。
大理寺少卿謝堂前,夾在刑部尚書與御史中丞旁邊,如坐針氈。頻頻的看向紀爾嵐。似乎再問,她是否真的有把握。站在他身後的紀成霖也十分緊張,頭上不時冒出冷汗,但他見渡王與紀爾嵐都面容冷靜,便也勉強安下心來,等著皇上駕臨。
出人意料的,是徐夫人竟然也來了大理寺,她站在眾人之中,默不作聲,卻目含希冀,似乎期盼著什麼。雖然眾人都心中都明白徐府與此案的關聯,但礙於皇上的臉面,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只有蔣侍郎夫婦在看到徐夫人的瞬間,面露尷尬,相互對視一眼,都默不作聲的垂下頭,連那種女兒死去後的悲傷都被淡化了不少。
筱霜一聲不響的站立在所有人身後,眉目低垂,看著自己的腳尖。而寒江眼中時而有淚光閃現,面容緊張且恐懼。她們看見徐夫人來了,都有一瞬的驚詫,隨即更加老實的縮在眾人身後,不敢引起過多的注意,生怕一個不好,便丟了自己的小命。
外面有小內侍高聲唱和,皇上與太后緩步走進,宋玉衡依舊陪伴在太后身邊,不同的是,今日宋瑤仙居然也跟著一起來了。
她在望見渡王的瞬間,面容閃過隱晦的欣喜,那其中含著的雀躍與滿足都化作絲絲暖意,溫熱了她的雙頰。她抿唇壓住自己的笑意,強迫自己不要將心思露於人前,可那種含羞帶怯的美好,依舊能讓冰雪消融,春花盛綻。
然而,當她看見站在渡王不遠處的紀爾嵐,一切戛然而止。
紀爾嵐站在角落,眾人的神色都一一落在她眼中。自然沒有忽略宋瑤仙的神色變化,心中暗歎一聲:自己真是平白做了只倒黴的池魚。
皇上坐定,目光掃視著下方眾人,謝堂前連忙上前稟報道:“啟稟皇上,此案件撲朔迷離,臣盡力追查之下,的確有所收穫,但此案大部分謎團皆由紀姑娘查明,臣不敢居功。所以,請皇上准許紀姑娘將此案一一陳述。”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紀爾嵐身上,太后與宋玉衡皆暗含異色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皇上面色依舊沉鬱,他瞥了謝堂前一眼,便將目光轉到紀爾嵐身上,輕咦了一聲:“是你查明瞭兇手?”
謝堂前哪裡是不敢居功,他分明是心裡沒底,怕惹禍上身,所以全都推到了紀爾嵐的身上。紀爾嵐並不在意,她上前一步,回稟道:“臣女不才,願為皇上解開此案之謎。”
皇上沉沉的‘嗯’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你便給朕說說,到底是誰人膽大包天,敢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對待朕的嬪妃!”
紀爾嵐面對皇上的盛怒,語氣絲毫不亂,行止如常。她環視眾人,說道:“其實,此案並非一個案件,而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