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燕鴻,說道:“你為何會有如此猜測?”
燕鴻將那日對太后說的原由重複了一遍,然後說道:“紀爾嵐與渡王此次離京,目的恐怕不僅僅只要接泓陽長公主回宮,手中很可能掌握了太后當年對付蘇家的證據,所以將那對姓蘇的兄妹事先送走,遠離是非。難保不是要對太后動手的徵兆。”
“要對太后動手……”皇上的眼睛眯了起來,這未必不是消弱太后手中權利的好時機。他還聽說,太后在他身往離宮之時,曾對紀成霖明言,要紀爾嵐入宮陪伴!她想將紀爾嵐握在手中,是要制約渡王?她怎麼汲汲營營的,想要做什麼?!他細細想了一會,又問燕鴻:“那麼,你所說的計策,又是什麼?”
“計策,是關於祁太皇太妃臨終前引起的那樁傳言。”
“這麼說,宮中傳說祁太皇太妃口中那個‘回來’的女人,是渡王生母蘇貴妃,是你的主意?”皇帝面容一哂,道:“你的膽子果真不小,連端王的母妃也敢利用。”
燕鴻不慌不忙道:“禍水東引,微臣是一心為皇上考慮……”
皇帝回宮之後,已經看到了此計策的成效,不少流言蜚語都是在說,渡王是要借祁太皇太妃的口,告訴天下人,大安要完了!他的意圖在於擾亂大安江山,而宋玉衡的那句‘亡國之君’,簡直是神來之筆,起了畫龍點睛的作用。現在,災難的源頭指向了渡王!因為渡王要翻覆天下,要謀逆造反!
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彷彿背後有一隻手在悄悄推動。難道,這就是天意?老天要幫他除掉禍患,助他坐穩江山麼?
皇上的心情突然明快起來,燕鴻看著他的神色,又說道:“而且微臣覺得,皇上也該將能利用的人事利用起來才是。”
皇帝挑眉看他,問:“你的意思,是要朕聯合拉攏端王?”
“正是。”
燕鴻並沒有細細說明,但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端王作為本朝最為特殊的存在,不僅因為他曾與先皇同生共死,更因為他被先皇破例任命為輔政之臣。
輔政大臣通常都是先皇的心腹之臣,才幹品德,無一不是上上之選。但,從來沒有一個皇帝會將這樣重要的位置,留給自己的兄弟。因為他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脈,同樣有繼位為帝的機會。但先皇不僅這樣做了,端王竟然也沒有辜負先皇,做了該做的,不該做的半點沒做。
先皇故去之後,端王一面幫皇上處理朝堂亂局,一面幫他平衡各個勢力之間的關係,簡直面面俱到,就連宋太后都挑不出半絲毛病來。更值得注意的是,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往往會在繼位之後先後除掉心腹之患,比如,兄弟,舊臣等。可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在本朝。
本朝所有的更替都在十分安然的情形之下進行了,舊臣告老,新人頂替。亦或是各個親王公主,無一不是安然存活於世。所以,端王在皇親國戚之中,乃至朝堂肱骨之臣心中,都是絕對特殊,不可忽視的存在。
能得這般信任的皇親國戚,古往今來,實屬罕見。
皇帝當然也想讓端王幫他一把,但對方近年來漸漸放下朝堂之事,遊野山林,自得其樂去了。雖然他的聲威能令朝野震盪,但未必會願意參與到他和渡王之間。端王一貫的觀念,自家兄弟不可自相殘殺,他與自己的父皇之間,不就是如此嗎?
皇帝沉吟道:“皇叔早已不理國事。”
燕鴻卻道:“可端王爺此時已經回朝了,不是嗎?”
皇上眼皮一緊,目光陡然變得冰冷銳利,說道:“你的意思是,端王預料到了國政有變,所以回朝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