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爾嵐道:“那是自然,曹御史定能一眼看出這是誰的筆跡。”
曹御史凝重的接過手書,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多遍,又遞給王大學士過目,而後說道:“老夫敢以性命和多年的官聲保證,此手書,的確是蘇勻無疑!”
王大學士端詳著那張紙看了許久,眼中竟溼潤起來:“是他……是他的筆跡……”
蘇勻曾是王大學士的學生,也是他最喜愛的幾個學生之一,當年蘇勻出事之後,他受的打擊不比蘇家小。如今蘇家舊案沉冤昭雪,但蘇勻還蒙受著不白之恥。如今渡王似乎有意要洗清他的冤屈,王大學士忍不住有些激動。“渡王爺,這……這手書是從何處得來?”
楊戭見王大學士如此,不覺動容。自從太后當政,對方少有出頭的時候,親朋好友都說他是真正的大隱隱於朝了。然而,楊戭卻知道,還留在朝中,是因為他心有不甘。不言不語,是因為他已經對朝廷寒心。
“蘇家尚有一對兄妹存活於世,這封手書是由他們儲存下來的。”
眾人紛紛傳看手書,將上面的內容細細看了幾遍,一時間難以言語。
太后身為當事人,自然知道這手書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她覺得老天跟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什麼意思?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紀爾嵐憐憫的看著她,說:“蘇勻那樣的人,就算知道是你殺害了他的妹妹,也不會用那種方法去報復你。太后娘娘恐怕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點吧?”
太后強自鎮定,猶自止不住發顫的聲線:“你把話說清楚!”
“太后娘娘還不明白嗎?蘇勻當日是追尋另外一道身影而進入,不過是前後腳。所以,前面企圖對太后不軌的那人,也並未得手。所以,皇上的確是先皇的孩子沒錯,只不過事情太過巧合,讓太后娘娘誤會了,以至於太后心中存疑多年,才有了後來的一件件悲劇!”
殿上眾人剛剛消化端王揭露的事情,轉眼之間卻又峰迴路轉!
李相本是太后黨,自然不希望太后和皇帝完蛋,他聞言立即問道:“這是真的?”
端王沉聲喝道:“胡說八道!一封手書,有千百種方法可以作假!”
“作假?請問,渡王爺與太后有血海深仇,有必要作假替她開脫嗎?”紀爾嵐的目光暗含嘲諷,說道:“端王爺不必急著反駁,這裡還有一件東西,還要請您仔細看看。”
她將手心攤開,露出手心的一樣東西。那是賭坊之中常用的骰子。骰子大多由獸骨製成,質地多樣,成色也不盡相同。而紀爾嵐手中的骰子,質地半透,光滑如玉,色澤瑩白,紋路自然,十分美麗。
紀爾嵐見端王面色大變,笑道:“想必諸位大人都知道這是什麼吧?”
眾人疑惑的看著她,不明白她此舉是什麼意思。王大學士細思片刻,瞭然道:“這骰子,像是天山雪鷹骨所制。”
稍微對骰子有所瞭解的人,都知道,能夠製作骰子的獸骨中,屬鷹骨尤其珍貴,不僅因為蒼鷹稀少難得,更因為鷹骨是治療筋骨損傷骨折的良藥,對於陳年難愈的骨傷舊疾都有十分明顯的治療效果。所以,鷹骨藥用的價值更大,即便有人得了鷹骨,也少有人會拿去做什麼骰子。
但世族之中,當然會有不少人附庸風雅,不惜用鷹骨製成骰子。然而一般的鷹骨色澤偏黃,並不像眼前這隻骰子色澤瑩白明透。雪鷹已經及其難得,用其屍骨做成骰子,更是一般人難以做到的。
紀爾嵐說道:“諸位大人怕是都聽說過,端王爺年輕時曾擁有過一隻天山雪鷹,然而後來先皇左腿受傷,每至陰雨天氣便疼痛難忍,端王爺毫不猶豫將雪鷹斬殺獻給先皇治傷,事後還成了一樁兄友弟恭的美談。”
眾臣都朝端王看去,顯然是知道這樁舊事。
端王並不看紀爾嵐,彷彿不屑與她交涉,垂眸淡淡道:“一隻骰子,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