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若是回府,他該怎麼面對心愛的若兒?皇族之中,君與臣,臣與民,一切都無法用情分來衡量……他雖貴為皇子,卻也活在漩渦洪流之中無法脫身,隨時都可能被皇權碾壓而消失殆盡。他黯然嘆了一聲,說道:“去六弟那裡吧。”
“是,殿下。”
到了天朽閣,北山彧也不說話,只往六皇子對面一座,苦著臉發呆。
六皇子拿著摺扇,一下一下敲著手心,看著北山彧一副慘淡神色,便勸慰道:“四哥何須如此?男女之間,說複雜,便十分複雜,說簡單,卻也十分簡單。就拿你和崔若來說吧。她若真心對你,便不會計較名分。你若也時時將她放在心尖,就不會娶了新人就將她拋在一邊。你所是也不是?”
“可反之,她若是假意對你,而你將來也有可能變心,那麼,今日之事就是你自尋煩惱了!”
“再者說,女子嫁了人便無從選擇。可你不同,雖然娶不娶你說了不算,但寵信誰,還是你說了算吧?大不了將那個大安公主娶回來當個擺設,不加以理會也就完了!所以,四哥何須為這些事情傷腦筋?”
北山彧聽他說了一籮筐的話,才終於有了動作,說道:“六弟,你可有過心愛的女子?”
六皇子提唇笑道:“我府上的女子,都是我心頭所愛!”
“哼。”北山彧漠然哼了一聲,說道:“那麼,若讓你用周身一切來換她們一生順遂,你可願意?”
六皇子挑眉道:“四哥!你這個問題大大的有問題!你也不想想!我若什麼都沒了,她們如何一生順遂?”
北山彧先是不屑,而後又沉默下來。這話說的也沒錯。自己若失去了皇子的身份,又憑什麼讓心愛的女子不受欺辱,活的快樂錦繡?他黯然起身,說道:“我先回去了。”
六皇子追著他往門外走了兩步,說道:“哎!四哥,你想通了?”
北山彧沒有回答,兀自上了車攆。
此時在四皇子府,崔若身著薄粉湖藍短襖羅裙,肩頭垂掛一系銀白披風,襯得她明眸似水,面若粉桃。她蓮步輕移,嫋嫋婷婷的進了四皇子乳母申嬤嬤的屋子。
申嬤嬤見她突然進來,立刻起身迎上去,關切道:“您怎麼來了?剛剛生產完不久,月子裡哪能下床走動?吹了風可是了不得的!”她說了這一句,便指著崔若身後的兩個貼身丫頭訓斥道:“你們是怎麼服侍側妃的?,竟也憑得她胡來!等四爺回來看怎麼收拾你們!
兩個婢女連忙跪下,卻不敢分辨一句。
“嬤嬤!”崔若拉住申嬤嬤,柔聲細語道:“不關她們的事,是我自己非要起來的。”
申嬤嬤見她神色不安,便知道她是為了什麼,將婢女們都趕了出去,伺候著崔若坐下,拿了一件厚厚的墊子給她靠著,又在她腳下墊了暖籠,腿上蓋了狐裘才說道:“四爺方才進了宮,想必是為了和親的事?”
崔若的眼睛瞬間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聲音軟而脆弱,說道:“我讓他別去,萬一惹怒了父君,可怎麼辦?他身為皇子,我又怎麼會奢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呢?我只求能委身在他身邊就好……可我攔不住……”
崔若雖是庶出,但崔家這樣的人家,即便是庶出的女兒也強出旁人千百倍去,更何況崔若姿容出眾,生就一個無暇美人,只隨意往那裡一坐,便彷彿一朵初綻的春花,由內到外透著輝光,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申嬤嬤嘆了一聲,說道:“四爺性情溫善,君上卻覺得四爺太過優柔寡斷,難當大任,是以從不親近。今次讓他迎娶大安公主,一來是因為四爺還沒有正妃,二來,也是沒有更合適的人選。”
崔若沉默。
其實不是沒有更合適的人選,而是其他皇子的親事,都要用於拉攏世族,平衡皇權。所以大安公主便只能讓最沒用的四皇子來迎娶。
申嬤嬤見她越發沉鬱,趕緊又說道:“您也不必太過擔憂,四爺可是將您放在心坎上的,且您又為四爺生下了長子,有大福分呢!”
崔若柔順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暗自道:“從小到大,她的福分,都不是憑空就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