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著白幡和暗黃光點的神隱山莊,在輪廓模糊的山巒峰林的襯托下,猶如鬼魅所居之處。巡視山莊的守衛手中的火把,似來回遊動的鬼火。
公孫嵐細細看了看山莊各處的位置,對月辰說道:“我跟月息進去看看,你帶著其他人在這接應。”
“小姐,還是屬下跟您進去吧。”
“今日只是去聽聽壁角。”公孫嵐示意月辰放心,說道:“咱們不能貿然去救人,先將山莊的底細打探清楚了再說。”
月辰這才同意,但也還是叮囑月息要小心行事。月息不服氣的瞪了她一眼,跟公孫嵐往山莊裡摸了過去。
二人鬼鬼祟祟的貼著圍牆,翻進山莊中。公孫嵐率先跳上牆頭,無聲對月息打了個手勢。穿過陰影重重的宅院,先到了前院靈堂,看一看到底是給誰辦喪事。
靈堂中除了黑沉沉棺木,空空如也一片死寂,無人守靈,周圍連一個丫頭婆子也沒有。公孫嵐遠遠看見那排位上面寫的字,詫異道:“竟然是那位老夫人?”
神隱山莊的當家人是正是崔氏的生母,燕鴻的外祖母崔老夫人,她是怎麼逃脫一劫的公孫嵐不知道,可當下的情形未免有些奇觀,既然是當家的老夫人沒了,怎麼是這樣一副淒涼場景?
她和月息對視一眼,便打算往方才燈光明亮的院子摸過去。
剛一動,便聽見院外牆根處有人說話,一團暖黃的光映在牆面上,隨著兩人的走動越靠越近。公孫嵐和月息對視一眼,無聲貼在牆根,屏氣聽著來人說話。
“哎喲,方才我經過華姨娘的院子,聽見裡面正慘叫呢。”
“我聽四奶奶屋裡的虹英說,華姨娘是因為老夫人走了,傷心過度見紅了。這會兒,孩子怕是已經掉了?”
“嘁,這種鬼話哪裡有人信,這華姨娘的肚子,都三個多月了,哪裡有那麼容易掉的。再說,老夫人走了,親生兒子都不傷心,她一個姨娘傷什麼心?不就是四奶奶容不得妾室有孕,找個理由弄掉罷了!一碗藥下去,利落的很!”
“噤聲!”那婆子嚇了一跳,趕緊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還能不知道,但知道歸知道,可不敢說!老夫人走了,這山莊就是四爺跟四奶奶說了算!小心惹禍上身!”
“放心吧,這會四奶奶正盤算山莊的事呢,可沒功夫到這裡來!”她冷冷嗤笑了一聲,說道:“真是作孽,等明兒個下了陰曹地府,不知要受什麼樣的報應。”
“華姨娘是四爺的心頭寵,身段容貌都佔全了,若再生個一兒半女那還得了,四奶奶早就恨不得把她生吞了。這回好不容易抓住機會,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你說,四奶奶會不會趁此機會直接把方姨娘給弄死?四爺這會兒忙著跟七爺爭家業,怕是回過神來的時候,華姨娘人都涼了。”
另一個婆子也嘆道:“咱們是下人,沒命管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可老夫人生前對咱們這些下人還是寬厚的,沒人為她哭靈,咱們便給她多燒兩張紙罷了,也求個心安。”
“唉……大小姐也是可憐,老夫人去了,留下她在這府上,早晚要被這群豺狼吃幹抹淨!”兩人說這話,已經從院外繞了進來,進了靈堂。
公孫嵐挑挑眉,她才剛摸進來,就碰見這麼一出大戲?“走,咱們去見識見識那位四奶奶。”
“咕——咕——”
陰雲蔽月,樹林中忽然傳來貓頭鷹低啞的咕咕聲,合著滿宅院飄飛的白幡,分外滲人。月息猶如被人從上至下關入無數寒意,寒毛根根乍起。
只見屋子裡面,四奶奶身邊的婢女雙腿一軟,直接跪坐在地。劉氏一雙柳眉頓時豎了起來。“小蹄子作死呢?”
雨至連忙告饒,卻仍是雙腳發軟,只好將頭低低伏在地上,哭道:“四奶奶……奴婢知錯了,是在是鴞鳥的叫聲不詳……這才一時怕了……”
鴞鳥就是貓頭鷹,一向被認為是報喪的晦氣鳥。原本也不過是這麼一說,但雨至聯想到老夫人的死和華姨娘小產,便心生恐懼。她跟在四奶奶身邊,親眼看著她做了那麼多壞事,哪裡能不害怕?
“哼,你這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心虛!”劉氏冷哼道:“滾一邊去站著,沒得惹我心煩!”
雨至聞言連忙退到一旁,站到角落,再不敢吭聲引起人的注意。虹英見狀,連忙端茶上前說道:“四奶奶莫要動氣,今日解決了華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您該高興才是。”
劉氏垂著眼,看著茶盞中飄搖不定的翠綠嫩芽淡淡道:“華氏身子好,孩子沒了竟也沒怎麼著她,養個一年半載說不定還能懷上。到時候,可就沒有這麼好的藉口了!”
虹英聽出她話裡透出別的意思,問道:“奶奶的意思是?”
劉氏伸手撫了撫鬢邊的碎髮,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上揚,說道:“既然出手,自然是要一併解決了好。不,那老東西已經死了,這可是一箭三雕……”
虹英瞭然,“奶奶的意思是,今晚上,枕霞榭那邊動手的時候,直接稍上華姨娘?”
“不過是要個名目罷了,為了避免露出馬腳,華姨娘這裡,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