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正橋聞言邁步進了屋子,看見尤氏,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說道:“夫人用過晚膳了?”
尤氏見了他這個反應 微微蹙眉,難道他不知道楊氏不見了?於是她試探道:“已經用過完善了,老爺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尤氏說話間在心中盤算著,若鍾正橋質問她有關楊氏的事,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才能讓他相信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鍾正橋目光有些許躲閃,他一介武夫,本就不像文官能言善辯,但楊氏既然主動提出進府,領哥兒也這麼大了,總不能一直拖著。他猶疑片刻,便說道:“夫人,我有事要跟你說。孫嬤嬤,你先下去吧。”
孫嬤嬤看了尤氏一眼,見她沒什麼表示,便應聲告退了。
尤氏心中納罕,不知道鍾正橋為何還能這般平靜,便說道:“老爺有什麼事就說吧。”
鍾正橋看著尤氏直直望過來的眼神,不自覺有些心虛,但他畢竟是一家之主,沉了沉心便說道:“早年剛到崇聖關時,我意外救下一名女子,便幫她安頓了下來,後來她委身於我,為我生兒育女,這麼多年過去,我也理應給她一個名分。我打算過幾天挑個好日子讓她進府,夫人沒什麼異議吧。”
鍾正橋是不是還不知道楊氏已經不見了?尤氏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動幾下,僵硬的說不出話來。
而在鍾正橋看來,尤氏這樣的反應正在他預料之中,他說:“方才我去了她那裡,已經問過了她的意思。你放心,楊氏賢良淑德,恭謹溫良,定會安安分分,不會給你惹什麼麻煩。”
尤氏的瞳孔微微一縮,鍾正橋居然說他剛剛去過楊氏那裡!楊氏此時不是在風滿樓麼?派出去辦事的人明明白白的跟她稟報,是親手送了楊氏進風滿樓的!
鍾正橋見尤氏面容震驚,半晌也不回話,不由皺眉道:“夫人?”
“老,老爺是說……你有外室?”
鍾正橋見她不敢置信的模樣,有些愧疚,但他一個大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便沉沉“嗯”了一聲。
“老爺方才是去了她那裡?”
“是。”鍾正橋強壓著耐心說:“她之前一直說不想進府,我便也沒提。但現在翎哥兒大了,不能總養在外面。她想通了,今日主動提起,我便應了。”
尤氏這下終於肯定,楊氏是真的沒在風門樓,她安然無事的呆在自己的宅子裡,還提出要入府!
鍾正橋看著尤氏,情緒也有些複雜,這畢竟是幫助他良多的髮妻,雖然他對她已經沒有多少男女之情,但親情還是有的,“你莫要多想,楊氏即便進了府,也永遠都越不過你去。你便安心守著後宅,幫翰兒操持婚事。”
尤氏瞪大眼睛看著他,由震驚,到無非接受,最後趨於平靜,她挺直腰背,露出端莊賢惠的笑容,說道:“老爺這是說的什麼話,操持後宅是我分內之事,我不過是初初聽老爺提起,有些怔神罷了。楊氏既然為老爺生兒育女,早就該入府,倒是老爺耽誤了她和孩子,方才老爺說,那孩子叫翎哥兒?”
“嗯……”
尤氏痛快的答應,沒有大吵大鬧,他反而不自在了,起身道:“我去前院書房忙些事情,夫人早些休息吧。”
說完,也不看尤氏,徑直出門去了。
尤氏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扶著門框站著,對進來的孫嬤嬤說道:“派人去風滿樓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孫嬤嬤二話不說,趕緊吩咐下去。
尤氏扶著孫嬤嬤的手,腳步打結頭昏腦漲,此時也不知悲是怒,渾渾噩噩的往住處走,月亮門上雕刻的蓮葉花紋在燈火稀疏,光影晦暗的院子裡露出一絲精緻來,卻越發襯得尤氏面色可怖。
暗影中崔艾隱在角落,漠然嘲諷的打量著尤氏,見她上了青石階,連忙從另一條路悄然回了自己的芳佩院。“這個尤氏,真沒用!連一個小妾都對付不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她將楊氏的事情透露給尤氏,本身就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而已。她有縈塵通風報信,楊氏逃離風滿樓的事情,她比尤氏知道的早。雖然她不知道楊氏是怎麼逃走的,但她並不關心這個。至於她們兩人誰能鬥得過誰對她的影響不大。
……
傍晚時分,明亮的天色陷入大地。同樣是夜幕臨近,昀城堡的氣息卻完全不同於各處暗潮的低迷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