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臨近子時。
潼陽關,城中戰雲密佈,人吼馬嘶,早已不復往日平和景象。
官員和百姓被驅趕進各自的家中,城中各司各衛兵馬頻頻調動,紛亂嘈雜的踏步聲傳揚在各條大街小巷,這個平靜安寧的大安重要關卡,百年前兵臨城下時,京師臣民也曾這般被戰爭的陰影籠罩,平靜安寧的百年過後,戰爭再次悄然降臨這座古老滄桑的城池。
將士們聚集城牆馬道和城門下的甬道內,滾木,擂石,火油,火炮等等守城武器被民夫一樣搬上城牆,城頭高高豎起了一面飄揚招展的明黃龍旗,顯示著潼陽關守軍不屈服的決心。
甬道一頭城門緊閉,另一頭被驚動的守城將士如潮水般湧來,兩方人馬很快殺成一團,慘叫聲交織一片,百盟那位看上去年歲並不大的將領尼客安,將攻城軍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拼死抵抗甬道盡頭的將士,其餘的人發瘋般朝城門殺去。
守門的百戶被困獸之鬥殺得節節敗退,幾個呼吸間便被百盟將士等人逼到門邊,他們殺得性起,眼中兇光閃爍不停,正待一鼓作氣殺了百戶奪取城門時,另一頭拼死抵抗的屬下幾聲慘叫,已死在守城將士的刀下。
尼客安眯眼看去,原來是對方的守軍頭領,那個姓紀的!他不得不再次分兵抵擋,城門內的將士壓力頓松,反抗愈發激烈起來,奪取城門的攻守之勢立轉,尼客安和屬下兩頭被堵,形勢愈發危急。
而城門外,兩萬大軍已開始攻城,事先約定好的城門並未開啟,他們不得不架起雲梯往城牆攀爬,與守城將士殺得激烈難分,各自死傷慘重。
甬道內,尼客安殺得兩眼通紅,神情愈發焦急,這場戰事的勝敗至關重要,本以為對方沒有經過的支援,應該十分好對付,卻沒曾想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但他們的人數是對方遠遠不可企及的!
門閘一道道被攻陷,再用重錘擊斷高懸於城門邊的吊橋,吊橋在無數道或懼或喜的目光注視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最後搖晃幾下,如同力竭的巨人般轟然倒下,橫架在護城河的河面上。
紀昀這邊的情形比對方糟糕的多,手下的將士一個一個慘叫著死在尼客安的刀下,紀昀紅著眼,狠狠一咬牙,索性轉過身,將整個後背朝著甬道,拼了命朝城門殺去,然而剛轉過身不過片刻,他背上便捱了幾刀,縱橫交錯的刀口如嬰兒的小嘴咧得大大的。鮮血一股股往外噴湧。
“勝則生,敗則死!”紀昀嘴角流著血,瞋目大喝道。
他身後的兵將紛紛暴應一聲,每個人臉上帶著決絕的神情,手中的鋼刀舞得虎虎生威,潮水般的百盟將士如同遇到了一道攔河大壩,凌厲的攻勢竟被硬生生擋在甬道口子上。
但百盟人數實在太多……
就在紀昀屬下如小浪花般即將被百盟將士淹沒時,被重重包圍的甬道外圍忽然傳來一陣急促機括聲,敵軍將士紛紛慘叫倒地,一支支弩箭漫天花雨般朝他們激射而去。
突如其來的襲擊令外圍的將士攻勢一滯,敵我態勢瞬間立轉,現在一層夾著一層,雙方竟都處在腹背受敵的形勢下。
攻勢一緩,弩箭愈發激烈,毫不留情地朝百盟將士身上傾洩而去,片刻間便放倒了百十人,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城門甬道很快被殺開一條血路。
正打算戰死城門的紀昀和眾屬下一楞,眯著眼朝甬道盡頭望去,卻見穿著一身明光輕鎧的公孫羨領著近千名精兵趕來。
紀昀呆怔片刻,頓時大喜:“是你?”
公孫羨領著千人從甬道一路殺到紀昀跟前,臉上身上濺滿了鮮血,看起來非常猙獰可怖。但他此時在紀昀眼中簡直是天神臨世。
有了新的生力軍,裡面還有數百名配備連發弩的射手,幾百架機弩守住城門甬道,其餘的人奮力朝背貼城門的數十名將士撲殺而去,戰況頓時呈一面倒之勢。
此時紀昀的壓力已減輕了許多,甚至有暇轉過頭說話。
“你怎麼來了?”“不來不行,我那個妹妹你是知道的,護短。”二人說著話,背貼著城門的百盟敵軍在狂風暴雨般的砍殺中終於盡數被殺。 公孫羨手中長槍如水銀洩地,拖出一道長長的雪白匹練,一名敵人的胸膛被刀劈出一道長長的血口,慘叫倒地。
紀昀知道他在開玩笑,沭北的情勢公孫嵐臨走前與他說的明明白白,但眼下也不是問話的時候。“先退敵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