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公孫嵐所想的,女人的直覺一向準的離譜。譚氏並非不知公孫羨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她覺得自己的孩子定然是沒有活下來,所以公孫敬修怕她傷心,才另外找了個孩子來代替,她感念丈夫的體貼,一直沒有說破,只拿公孫羨當親生兒子來養。
而燕鴻猜測出公孫羨的身份有異之後,便從死去的六小姐公孫穎身上入手,利用她生母袁姨娘對公孫家的不滿,讓她去挑撥譚氏。他則透過時間的推算和譚氏的反應,判斷出公孫羨的身份果然大有文章。
但他並沒有將此事告知三公主,為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公孫嵐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現在譚氏受袁姨娘的挑撥,認為公孫上下故意害死了她的孩子李代桃僵,這幾日在府中鬧得不可開交。不過,她面上卻絲毫未變,還帶著一絲輕嘲:“燕鴻,你太自以為是了。”
燕鴻面容上的輕挑消失了,他看著公孫嵐,只覺得對方的眸光好似化作一捧煙塵,變得難以捉摸。“嗤事到如今,你還想用如此拙劣的謊言矇混過關?”
“我可以發誓。”
燕鴻冷笑一聲,說道:“好啊!既然你這麼說”他眼中閃過嘲弄和嫉妒,說道:“我要你以楊戭的性命起誓!”
公孫嵐神色依舊輕鬆自然,道:“我發誓,公孫羨並非廉王之子,我若以此欺騙於你,便教我與楊戭不得好死,生生世世不成眷侶。”
燕鴻震驚的看著毫無半分猶豫的公孫嵐,不敢置信她竟脫口說出這樣惡毒的誓言。難道她真的不怕誓言成真嗎?在這世上,好的誓言未必成真,壞的誓言卻總是**不離十。
還是說,他真的猜錯了?
“不可能,若公孫羨身份一定有問題。”
“這個問題其實再簡單不過,譚氏的孩子的確沒活多久便夭折了,但公孫羨也只不過是我三叔心疼三嬸嬸從一戶普通人家抱來的罷了。是你將事情想的太過複雜,而袁姨娘又存了私心,添油加醋。”
燕鴻依舊不信:“那懷英公主呢?太后為何要阻攔?”
公孫嵐嘆道:“太后之所以出手阻攔,原因並非在公孫家,而是在懷英公主身上,她早有心儀之人,自然不願憑三公主隨意擺佈,所以一早就想通要追隨太后娘娘了,否則,僅憑壽宴當日一兩句話,怎麼可能讓懷英公主當場就表明自己的態度?”
燕鴻失色道:“所以當時太后才會在壽宴之上,在數人面前毫不避諱的說懷英公主該擇選駙馬了?”
“不錯。”
燕鴻聞言面色陰沉如水,謫仙般的面容在他如此神色下顯得陰鷙可怖。如果一切都如公孫嵐所說,那麼他手中的籌碼便失去了千斤之重,便成了普通的威脅。
公孫嵐看著他,誠實道:“公孫羨身為靖國棟樑之才,我們自然不想看著他就此隕落。只是,公孫不會為了他一人,葬送整個家族,所以不可能付出太多代價救你出去。當然,我們不會輕易放棄公孫羨,會竭力尋找營救。結果如何,便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燕鴻聽著公孫嵐淡淡的言語,開始的急躁和暴戾之氣逐漸散去,冷靜下來細細看著她的面容,似乎在判斷她所言的真偽,片刻道:“即便如此,你今過來應該不是隻想告訴我,我死定了吧?”
如果是從前,公孫嵐興許會這麼說,但現在她僅僅露出一個無比平淡的笑容,好似燕鴻與她只是萍水相逢,毫無半點干係。
“當然不是,我今日來,是想為公孫羨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所以,如果燕公子有其他自救的辦法,不妨明說出來,我以個人立場助你一臂之力,來完成這個交易,以求我們雙方都能達成所願,你覺得如何?”
“個人立場?”燕鴻挑了挑眉,看了公孫嵐身後的人一眼,薄唇輕動,往前走了兩步,將手伸出鐵欄似乎是要觸控公孫嵐的面龐,然而,他的手不過才剛探出一個指尖,一抹寒光突地出鞘,發出金鐵摩擦之聲,令人神經倏然緊繃。
燕鴻看著自己指尖一滴鮮紅的血珠,輕笑一聲縮回手,用極輕極柔的語氣說道“不管嵐兒是何立場,我都願與你合作。”
公孫嵐驚訝於楊戭的動作,竟是她都想不到的快。她回過頭示意他安心,然後轉臉對燕鴻輕笑“請說。”
燕鴻下意識的抿緊薄唇,公孫嵐知道這是他防備猶豫的表現,但她沒有等太久,便聽燕鴻開口說道“你只需派人在京郊五百里望山鎮蓮花巷子口刻上此字元。”他拾起一根乾草在地上畫了一個符號,像字卻又不是字。
公孫嵐上前看了一眼,知道這符號一定代表某種意義,能讓對接之人明白燕鴻處境,便點頭應承道“好。”
燕鴻輕輕拂了拂衣襬,道“待脫離險境,我便將公孫羨的訊息告知於你。”
公孫嵐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