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母親失蹤了。”那男警察開口道,“不過您彆著急,我們的人已經在各個監控進行調動了,各個路口都有清晰的錄影,警方會盡力找到她的。”
劉白麵部忽的一僵,笑容彷彿定格在臉上。
“媽怎麼…”
他呆呆地出神。
“阿姨有信留給您,我們就不方便看了。”警方從口袋裡掏出張包裹在物證袋內的、揉的皺皺巴巴的草稿紙,又補充說道,“如果上面有寫什麼關於出走的資訊,您還是第一時間告知我們。您先好好休息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兩名警員是什麼時候退出去的,退出去前說了些什麼,劉白都沒有察覺。他滿腦子亂嗡嗡地,胸腔內出奇的痛、出奇地壓抑,悲傷使得他瞪大眼睛,可淚腺像是堵住了…不僅是淚腺,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充滿氣的皮球,死死綁住。
媽走了…以她的身體狀況…
他注意到手中緊緊攥住的信,書寫的紙張,是媽還沒退休時學校給發的草稿紙,早些年家裡有很多堆,之前沒錢時候被他當作廢品賣掉了不少,只剩下那麼幾張用來記每天要服用的藥物。
他哆哆嗦嗦開啟物證袋的條封,拿出信來,展開。
“阿白,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媽已經走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媽不希望你找來,事實上,媽已經受夠這樣的日子了,馬上就要到冬天了,冬天是個多麼令人絕望的季節啊。媽知道你在為住房操心,媽也不是沒想過活,誰不希望活著呢?但是媽耗不起了,媽只想趁著腿腳還能走動,去看看那秋海棠也好啊,在哪個地方,靜靜等待那個最後的時刻到來。阿白,媽對不起你,希望你好好生活,媽在天上和你爹一起看著你。”
003病床的是個胖胖的老頭子,頭上有些禿頂,鬍髭頭髮都有些灰白,上個月因為車禍左手骨折送進的外科。這老頭跟病房內都挺熟的,認識他的人喊他陳叔或者陳老爺子,他都不反對,整天笑嘻嘻的,逢人就愛講笑話。秋天了還喜歡支個小凳子坐那兒,穿個白色汗衫,搖著個扇子跟人嘮嗑。
001的年輕人送進來的時候大半夜的,全身都是包紮,這會兒醒來了,雖說看著鬍子拉碴的有些老,但看著應該沒三十歲吧,陳叔邊搖著扇子邊盤算著。
他正準備跟年輕人嘮個嗑呢。
但是他不懂的是,這小年輕,怎麼就忽然在那兒嗚嗚嗷嗷痛哭起來,整個人都縮成一團,跟個沒了崽的小狗一樣。
這麼年輕,有什麼坎邁不過去呢?
搖著扇子,他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現在的年輕人啊。
“老闆,這暖水瓶幾個錢?”
架個圓框墨鏡,頭頂戴個小氈帽的攤主看著跟個土匪頭子一樣,此刻正躺在自己那張懶人椅上,臉上架著本情色雜誌遮遮太陽,雜誌封面的女郎性感裸露,嬌豔欲滴。
“老闆,賣不賣啊?”那人四處看了看,沒什麼人在注意自己,就勢拎起來暖瓶就要走。
那攤主還是一動不動,呼嚕聲從雜誌下面悶悶地傳出來,看樣子睡得正熟。
“老梁!東西又被順走了!”隔壁攤子有人朝他喊道。
似乎是叫老梁的土匪攤主這才猛地驚醒過來,一個驢打挺坐起身來,臉上的雜誌啪的一下砸在地上。
“啥玩意兒?老李你扯著嗓子喊啥呢?”
“你自個兒看看吧,都跑遠了!”老李是個禿瓢,腦袋不僅光光的,還圓溜溜的,一趟子的店鋪鋪主都喊李光頭。這會兒李光頭正指著那小偷逃跑的方向,扯著嗓子喊著。
“又他娘偷走了個啥?”老梁剛剛驚醒,摸不著頭腦。
“不是我說你,老梁,你說說你是個做生意的嗎?你數數你都丟了多少東西了?”李光頭嫌棄地說道。
“你就給老子說丟了個啥,別擱那兒婆婆媽媽的。”
“得,我這話你到底聽不聽的進去。”李光頭痛心疾首地說道。
那老梁在自己那點攤子上數來數去,沒覺得有什麼減少,索性就把掉在地上的雜誌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塵土,又靠著懶人椅邊搖著邊看著,嘴上還哼著小曲兒。
“老梁,天天看婆娘,有婆娘跟你不跟?”李光頭家的主兒是個潑婦,家務那管的是井井有條,家裡大到買車買房小到水電費全管在她一個人手裡。李光頭在家裡地位最低,但是在老梁面前還是高人一等的,頗有一種自豪感。
“老李啊。給你說個事兒。”老梁漫不經心地晃著椅子,兩腿往後面一擱,舒服得很。
“啥事兒?叫我給你謀個婆娘?”
老梁把眼鏡拿開,瞥了他一眼。
“今晚啊,最好別帶你那小妞一起回家。”老梁又把眼鏡帶回去,繼續晃悠著身子,樂得自在。
“你他娘別胡編亂造啊!”李光頭的臉青一陣紅一陣,“這十里八街的,你他媽敗壞我名聲呢?讓我家那主兒聽見了不得弄死我?”
“愛信不信。”老梁悠閒自得地翻著雜誌。
“老子不跟你胡扯。”老李轉過頭去招呼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