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前方將戰,南境淳越之地,朝凰城內,在城中央璀璨奪目的琉璃宮外,圍繞王宮鱗次櫛比的玉宇瓊樓內,井然有序的街道橋樑上,還有舟船絡繹不絕的水道上,仍是春意盎然,一片繁華景象。
熙熙攘攘的市集上,身著富貴人家清麗襦裙的李霓新奇地觀賞著街道上各種鋪位中玲琅滿目的物件,拿起這個看看,拿起那個端詳,又轉頭拿給身旁的璆鳴看,與她說笑著。不一會,她又被街上正在表演的雜耍吸引,蹦跳著跑了過去。自煜兒和王叔離去,她日日低落憂傷,已許久沒有這樣輕鬆快慰了,女孩總是抵擋不了這樣的景象的。
璆鳴緊緊跟著她,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
李霓湊進人群,踮起腳尖,只見一個粗壯漢子兩手抓著火棍,正在自己身上各處不停地滾動,一會將火吞入口中,一會又從嘴中“呼”地噴出長長的火焰,引得圍觀的人們不停鼓掌叫好。嬌小的李霓又往人群裡鑽了鑽,璆鳴也緊跟著往裡擠。
粗壯漢子表演完噴火,從一旁拎起一個略大窄口的甕罐,開始上下左右翻轉踢打,抑或高高拋起穩穩接住,那甕罐在他手裡運轉自如,看得人眼花繚亂。李霓也不禁和其他人一起連連讚歎。
粗壯漢子將甕罐置於地上,圍觀的人們以為就此結束了。豈料地上的甕罐竟自行在原地抖動起來,爾後竟從罐口探出一個戴著黑色斗篷帽子、臉頰黝黑精瘦、面容滿是褶皺的腦袋,嚇得眾人失聲驚呼。
那腦袋轉動著環顧了四周,表情似稍稍用力,不知怎的,就先後伸出了左右手臂,再探出上身,而後又從罐裡搭出一條腿,最後完全站起身,抬起另一腿跨了出來。於是從剛剛粗壯漢子任意玩弄的甕罐裡,竟走出來一個披著黑色斗篷、身形只是較常人略顯消瘦的活人,圍觀的人們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連聲音都沒有了。
那瘦子從懷中取出一捆麻繩,往半空中一扔,繩子竟直直伸向空中,不見盡頭。
瘦子抬頭望了一眼,抓住繩子,猶如爬杆一般,手腳並用爬了上去。爬了一段,往下看了看,繼續往高爬,爬著爬著,底下仰著脖子的人們見他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望不見蹤影,那筆直的繩子隨後疲軟,獨自掉落了下來。
正當人們還仰頭張望,紛紛驚歎見到了神人時,人群裡又一陣驚呼,一些人向周旁讓開,黑衣的瘦子出現在了眾人之間,兜帽已然褪到身後。
他慢騰騰往前走,人們自覺地為他讓開,不一會,他來到了李霓的面前,削瘦的臉頰掛著滿是褶皺的笑容,深陷的眼睛盯著她看。
李霓見他盯著她,不免害怕。身旁的璆鳴立時警覺,擋在了她的身前。
瘦子卻不知從哪取出一面略大的銅鏡,伸到了她們的面前。
李霓在璆鳴身後怯生生地探頭往銅鏡裡看,起初鏡內什麼都沒有,連她的映照也沒有,隨後鏡子裡忽起一陣迷霧,待霧漸漸淡薄下來,忽見鏡內軍馬狂奔、軍士廝殺,一時腥風血雨。周旁的人都嘖嘖稱奇。
隨後鏡內霧中的映像忽轉眼一變,又變成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宮殿,殿堂之內,背身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是穿戴著玄金龍袍和冕冠的皇帝,那皇帝轉過身,再仔細看去,竟是一個容貌姣好、妝容華貴但表情威厲的女子,再加辨別,那女子分明就是更為成熟的李霓的模樣。
李霓隨之一驚,而旁邊也有幾人注意到了鏡中女子與她容貌神似。
璆鳴立即伸手拉住了她,將她攥著往人群外跑了出去,當她回頭去看,其他人還在原地指點張望,而那黑衣瘦子正盯著她們,嘴角的笑意甚是詭異。
璆鳴神色擔憂地拉著李霓匆匆往回走,她不知道剛才的一幕究竟怎麼回事,但強烈地感受到了危險,她不該這樣隨意帶著李霓出宮的。而李霓也沉浸在剛剛遇見的事中不知所以,不吭聲地跟著她。
兩人走了段路,忽然聽到街道旁一陣喧雜的斥罵聲。璆鳴沒有理會,只顧牽著李霓的手走路,耳邊傳來了一個女孩淒厲的哭叫聲。
李霓不禁停下來轉頭去尋,見幾個大漢正圍著一個面板黝深的月休女孩打罵。那女孩苦苦哀求抵抗,但已然被撕爛了衣服,嘴角也打出鮮血,而一旁經過的人們都無動於衷,甚至不願停下來多看一眼。
“璆鳴。”李霓喚了一聲,想讓她去為女孩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