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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金天煜:誰的傀儡

李煜全身浸泡在沐池裡,心情黯然。他在帝俊已舉目無親,只有一個黥斂能幫他,而他唯一的作用只是每日縮在堅冷諾大的龍座裡,當南宮鳴的傀儡。他明白過往的一切都回不去了,而王叔復興王朝的夙願對他實在太過高遠,他連自己都朝夕難保。此刻他無比地想念遠在淳越的霓兒和璆鳴,他後悔執意離開淳越了,一樣逃不掉南宮鳴的手掌,可至少在那裡他還可以跟霓兒她們相依為命,可以遠離這個陰森討厭的人。

李煜如此想著,雙手卻不禁在身上抓撓,低頭去看水裡,原本他的身上自上次傷愈,竟復原得沒有一處痕跡,還緊實許多,這兩日卻越來越明顯地生出很多紅斑,抓撓沒用,浸在水裡也沒用,只覺得一陣陣刺人的瘙癢。

他抓得痛癢難耐,越發焦灼,終於忍不住大叫:“來人!快來人!”

幾個侍女上前來為他擦拭更衣,請他坐到榻上,拿來膏藥為他塗抹身上的紅斑。那膏藥散發著一股難言的異香,是黥斂給他,要他平日裡多塗抹,先前除了刺鼻也沒什麼感覺,今日塗起來卻格外得痛,他忍不住呲牙吸著涼氣,抬手格開了侍女的手。

“讓我來吧。”一個清靈的聲音說道。其中一個侍女款款向前,接過膏藥,在李煜身前蹲下。她抬手過來時,李煜還是下意識去擋,可對方只柔和地堅持了下,他便讓開了。

侍女的手格外輕柔細潤,一邊塗抹一邊輕輕吹氣,雖然仍舊疼痛,可觸到肌膚的手指上竟有幾分清涼,就著同樣清涼的氣息,讓李煜接受了。

他這才注意到面前侍女較旁人不同的精緻清麗的面容,仔細看,原來這位穿著白色紗裙的侍女竟是那天冰夷之地的郡主北冥淩。

李煜遲疑了下後說:“你是冰夷的郡主,不該做這些事的。”

“沒什麼不該的。我在雪國時,用油脂為凍傷的面板皸裂的雪民塗抹傷口,他們都說我塗得最受用。何況吾皇在我族危難時施恩,王父與我理應報答,既已允諾,此刻我便不是郡主只是婢女,必當盡心侍奉吾皇。”面前的少女語氣自然坦率。

李煜聽了,牽起嘴角一笑說:“其實對我不必,你當知道,現在執掌國事的可不是朕。”

“我只知道,九地皇族是李氏,吾皇秉承天命,是當今的九地至尊,九地子民的守護者。”

李煜不禁又笑,“你難道不知,你我一樣,其實只是質子?”

北冥淩抬起臉看了看他,仍舊淡然地說:“對我來說,這不併重要。我在這裡盡我所能,也知道雪民們可以得救,就可以了。吾皇也一定有要為之努力的人事,只要想著他們,做為他們能做的,也就沒有遺憾了吧。”

能為他們做什麼呢?李煜聽了,不禁沉默下來去想這個問題。想著想著,身前的北冥淩伸出雙手攙起了他,“好了,我扶吾皇去休息吧。”

他隨著她站起來,身旁芳香怡人,他側目看她,身旁的少女年齡該是比他大些,纖長的身姿娉婷而立,高出他半個頭。

然而翌日他從睡夢中被刺痛驚醒,不禁驚詫。

原本身上遍佈的紅斑中有些顯出一道道仿如傷口的疤痕,那疤痕有的隱約可見,有的竟已如行將潰爛的瘡,褶皺發膿。

李煜不知所措,只覺得更加疼痛,慌亂呼叫間,面頰圓潤的黥斂走了進來。

他迎面走上前,照舊一副笑意向李煜躬身拱手說:“吾皇,今日禮部陪侍吾皇預演冊封大典,黥斂前來恭請吾皇移駕帝臺了。”

“黥斂,朕的身上是怎麼了,快叫人來看看啊!”

黥斂直起身看了看,笑道:“吾皇,沒事的,這是吾皇舊傷復發,晚些時候,再泡泡藥池就好了。黥斂可是一直提醒吾皇要定時泡藥池的,可吾皇總是不願意不是……”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每每泡在那個腥臭的綠漿池子裡,實在叫朕毛骨悚然,噁心萬分!而且每次用完以後,朕便昏沉困頓,像丟了魂一樣……”李煜終於知道那池子的功效,可心裡還是十分抗拒。

黥斂搖了搖頭說:“前番吾皇傷勢太重,黥斂尋遍九地醫者術士,方得了此法。此法真有迴天的功效,否則吾皇你想怎麼能好得如此快,如此徹底。只是一旦用了此法,傷愈之後,仍須持續泡藥,否則極易復發。除此之外,再沒有良方了,吾皇還是要以身體為重啊。”

“唉!朕原本真是不想再用那個東西了……如此……如此這就帶朕去用藥吧。”李煜猶豫著一臉懊惱地應道。

黥斂依舊恭敬地說:“吾皇,封典已迫在眉睫,還是請吾皇先跟黥斂去一趟帝臺,回來以後我們再用藥吧。”

“這封典封的是誰?”李煜無動於衷,負氣地問。他其實早就被告知,只是想要抗拒。

黥斂呵呵一笑,說:“吾皇是知道的,冊封的是當今護國統帥、宰相南宮大人。”

“即是統帥,又是宰相,什麼都是他說了算了,朕還有什麼好冊封的?難道是要把這皇位也給了他?好好,也罷,就給他吧,這樣朕也就再沒有麻煩了!”李煜提高了嗓音,躁鬱地說。

“不不,”黥斂立刻壓低了聲音勸阻道,“吾皇可不敢亂說,小心隔牆有耳。此次冊封,吾皇當是提前知曉的,冊封南宮大人為吾皇之‘尚父’。”

李煜騰地站了起來,仍帶稚氣的面容上滿是難抑的怒氣,已然成長但此刻佈滿紅斑與傷痕的軀幹不禁顫抖,胸膛急促地起伏,口中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迸出話來:“‘尚父’?他一介輔臣,背信棄義害我族和羽夙王族,坐收漁翁之利,又拿朕做傀儡把持朝政,如今還要朕拜他為父,他瘋了嗎?你說好了輔佐父皇,輔佐我,可都這樣了你還幫著他,你難道跟他成為一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