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按下了號碼終是不敢撥通,我怕自己再也接受不了那“無法接通”的現實。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接到陳總的電話,只聽那一頭傳來他悲涼的聲音:“舒華,以後也許我不能跟你共事了。”
那一瞬間,我眼淚轟了出來。儘管早就有心理準備,這滿堂的混亂早已不可收拾,可此刻仍被這殘破的現實給震到了。
把我一手帶入化妝品行業的陳總,在FK兢兢業業打拼了14年的陳總,就這麼,落寞的離去了嗎?
我不甘心,擦了擦眼淚,試著安慰說:“陳總,您放心,這敗局只是暫時的,我相信洛瑾承一定會回來,他會回來,到時候你再回來也不遲。”
陳總乾笑了一聲:“舒華,我在FK14年了,或許是該出去走走了,沒事,趁著這時候,好好陪陪我女兒,她老說我沒空陪她寫作業,這下我終於有時間有機會做個慈父了……”
我又怎會聽不出他話裡的無奈和失望。一個三十五六的男人,正值事業頂峰期,陡然被罷免,又有幾人能一時接受得了這從天堂跌落的落差?
可這哪是閱歷尚淺的我能安慰得了的?
我只能木木的道:“陳總,我還是相信你會回來的。”
陳總道:“我回不回來不重要,只是FK這攤子,如果真的交到那幫人手裡,我內心不安啊。”
我內心一下子又揪了起來,嘴上卻說:“所以陳總,還是希望你不要放棄FK,先看著,會有轉機的。”
陳總笑著說:“你這是以老闆娘的身份來勸住老員工嗎?”
我知道他是想緩和下彼此壓抑的情緒,可是那樣的話卻讓我的心再度抽疼起來,“陳總,我也希望自己是老闆娘,我比任何時候都希望自己是FK的老闆娘。”
陳總反過來安慰了我幾句,“舒華,你自己也要小心,雖然不知道洛董是什麼原因失蹤,但如今狀況慘淡,我擔心有些圖謀不軌的人對你不利,晚上記得不要單獨出門。”
我含淚應著,想著要不要請陳總吃飯,結果被他一口回絕。也對,如今這樣的心情,還有誰有心情吃散夥飯?
掛完電話,我心頭擁塞著無數抑鬱,一時難以紓解。禁不住好奇心我開啟了手機的股票軟體,果不其然,揪心的下劃線又是給我潑了一盆冷水。
電話再度響起的時候我六神無主如烏龜爬般的開車。我瞥了一眼置於副駕駛位的手機,“袁秀成”這三個字讓我心頭一跳凸,這女人,又打來幹嘛?
我接起,用平穩的聲音“喂”了一聲。
“舒華。”她柔柔的叫了一聲,遲疑了幾秒才道:“我們……能見一面嗎?”
我本不想再理會這個女人,可她神秘兮兮的問話不禁讓我起疑,莫非是和洛瑾承有關?沒怎麼多想便應著“好”。
那家咖啡廳寧靜而優雅,非常適合低聲軟語。我到的時候,她正端坐在偏僻角落的沙發上,兩隻手掌抱著咖啡杯,似乎有點侷促,我更是疑惑不解。
坐下來簡單點了杯蜂蜜水便開問:“你……那麼急著叫我來,不只是單純的請我喝東西吧?”
她今天穿著一件杏色連衣裙,面容頗有些憔悴。
她緩緩的抬頭,僵笑了幾下,隨即低聲道:“我也不兜彎子。瑾承的失蹤,我和你一樣著急。我也不是來打探什麼訊息。只是,我手頭上有一份證據,一份陸敏洗錢的錄音,我不知道怎麼處理,本來想給瑾承,可他失蹤了。我想給你最適合不過,如果能以此打擊他,對FK也是一種利好。”
有那麼一剎那,這訊息於我是意外中的驚喜。可轉念一想,我問:“你跟他那麼多年的夫妻情分,就那麼巴不得他落敗?”我詫異的不僅僅是這個,還有,既然同床異夢,卻不願離婚,反而時不時的與他舉案齊眉。這不更令人費解麼?不過,後一句我沒問出來。
她無奈的笑道:“他是作繭自縛,我是袁家的人,要是我去告發他,我們兩家的關係一定會水火不容,我不想因為我的關係害了我的家族。我到底受世俗的牽絆,身不由己,卻不想再看著他再逍遙法外,所以才來找你。你和他們家本就毫無關聯,何況,你是出於幫瑾承,誰都可以理解。而洗錢只是個源頭,只要有人查,就一定能牽出蘿蔔帶出泥。你以為上頭就沒人想整他了嗎?不過缺了證據罷了。”
我聽著這位外表大氣的妻子似乎要大義滅親的話,又回想著過往的種種,一時拿不定主意。她隨手將黑色錄音筆遞了過來,見我無動於衷,乾脆直接起身走人,臨走前留下一句話:“我對你們都沒有惡意,希望你能理解。”
我還沒回過神來,她早已噔噔噔的拎著包包離去。
我望著桌子上黑布隆冬的錄音筆,好奇的按開,調小音量,聽了兩次才聽清,果真是陸敏和另一個男人的對話,涉及到境外洗錢。
這真的有用嗎?
她說上頭有人在查,這個錄音真的會成為推倒他的導火線嗎?可是再旺的導火線,洛瑾承依舊下落不明啊。
我茫茫然的出了大門,直接開車回家。
媽媽因為一堂表哥結婚回桂縣了,囑咐我自己照顧自己。這幾天我故意弄壞了電視,讓她接觸不到FK的訊息,所以她還不知曉洛瑾承失蹤。臨走的時候頗有微詞:“天天忙天天忙,你也快29了,洛瑾承到底什麼意思?要娶不娶,不娶拉倒,別被他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