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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再見張濤

尖銳的破空之聲從背後傳來,張濤在馬上猛地一俯身,一隻狼牙箭擦著他的背後穿過,帶走了他一大片血肉。他緊緊握住韁繩,悶哼一聲,緊緊咬住牙關。他胯下的黑馬慘鳴了一聲,卻原來是臀部又中了一箭。

張濤嘴唇一顫,差點流下淚來,這匹黑馬從出道以來便和他相依為命,共同經歷了無數的風風雨雨,情誼深厚。自從大哥張放殉職之後,他更是把牠當作親兄弟一般,此刻看到牠接二連三地中箭受傷,心中宛若刀割一般疼痛。

此時此刻的他追悔莫及,悔自己不該被兵部侍郎侯君集的花言巧語和豐厚酬金迷昏了頭。這麼多年來的江湖行走,憑藉自己的控馬之技和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他一直履險如夷。他本以為這一次混入突厥人大營和平時的江湖歷險沒有任何不同,只不過人多一點兒而已。

誰知道突厥人的弓箭功夫強悍到令他所遇到所有暗器行家的絕技都變成了市井小兒的無聊伎倆。而自己的控馬之術和那些一生長於馬上的塞外胡兒相比也不顯得如何出類拔萃。而那些突厥斥候兇猛的馬上劈殺之技更令自己望塵莫及。張濤此時已經清楚明白,若是落到他們手中,自己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恆州城能夠憑藉不足萬人的兵馬,穩守城池和十數萬如狼似虎的突厥大軍對抗。

刺耳的弓弦聲再次從背後響起,張濤只感到肩頭一緊,一陣劇痛剎那間襲遍全身,他渾身一軟,整個身子攤在黑馬背上。恍恍惚惚之間,他突然聽到黑馬一聲悽慘無比的嘶鳴,緊接著他感到身子下面的馬身一傾,將他摔下馬來,而那匹和他相依為命的黑馬跑出三步,也大橫倒在地上。這時候,他才看到心愛的坐騎後腿之上深深地插著一枚鵰翎箭。

「小黑!」張濤悲聲叫道,猛地拔出身畔的長刀,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狂吼一聲:「胡狗,我跟你們拼了。」在他眼前,百餘騎突厥精銳斥候迎面衝殺上來。

正在這個危急關頭,一個黑衣漢子從道旁的樹叢中飛躍而出,在當先兩騎斥候的馬頭處叉腿一立,手中刀光一閃。那兩名曾經不可一世的斥候隊長立刻身首異處,帶血的頭顱高高飛上半空。眾突厥斥候爆出一陣沸騰的吶喊,紛紛揚起馬刀,朝著黑衣漢子殺來。

張濤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黑衣勇士騰身在此躍在空中,伸腿橫掃,將另外兩個突厥斥候踢翻在地,身子倒縱而回,在兩匹戰馬的腰身出輕輕一點。那兩匹戰馬驚叫著打橫倒下,擋在道路中央,後面的騎兵收不住馬匹,頓時有數十騎人馬撞在一起,情形甚是狼狽。這個時候,黑衣漢子刀光湧動,又連殺數人,轉頭喊道:「快走。」

張濤茫然應了一聲,剛剛轉過身,就被從地上爬起來的數個突厥斥候團團圍住,其中一個身形彪悍的武士爆喝一聲,舞動一杆長柄大斧朝著自己的面門劈來。他惶急地看了那黑衣漢子一眼,看到那漢子正被數個突厥斥候高手圍住了廝殺。他大叫不好,手忙腳亂地將那名突厥武士迎頭劈來大斧用刀撥開,此時其他幾名斥候開始朝他逼近。

「刺他左肋!」正在奮戰的黑衣漢子百忙中爆喝一聲,張濤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奮力一刀照著那使斧漢子的左肋猛刺。那武士使得是長重武器,變招不靈,被張濤一刀刺中要害,慘嚎著丟掉大斧,一把攥住張濤的長刀。

那把長刀是張濤唯一的武器,失去了牠他就變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張濤一急,大叫了起來:「他攥住了我的刀!」

那黑衣漢子此時已經將第十八個斥候的人頭削飛,聽到他的呼喊,高喝道:「給我棄刀!」張濤已經將他的話當成了聖旨,立刻鬆開了雙手。

「繞到背後,舉,然後扔!」黑衣漢子手下片刻不停,刀光起處,又有三條斥候屍體濺血倒地。

張濤腦子裡一團混沌,下意識地轉到那名彪形大漢的身後,雙臂一使勁,將那大漢的龐大軀體高高舉起,朝著如狼似虎地向他撲來的數名斥候拋去。那些武士躲閃不及,被打橫飛來的龐然大物重重撞倒,摔成七手八腳的一堆。張濤身子一輕,長舒了一口氣,從地上撿起一柄馬刀,大吼一聲,衝上前來,將兩名來不及起身的斥候一人一刀,劈成了血葫蘆。後面的斥候發一聲喊,竟然紛紛後退。

在他身側,一名突厥斥候搖搖晃晃地朝著突厥人的隊伍跑去,跑到一半,身子突然從中間裂開,分別倒向路的兩邊,鮮血和內臟流了一地。

全場的喊殺聲在此刻嘎然而止,所有突厥斥候目瞪口呆地看著張濤的身後。突然一名突厥斥候清脆叫出來三個字正腔圓的漢話:「彭無望!」在場的所有士兵只發得一聲喊,紛紛轉頭飛奔,沒人敢再回頭望一眼。

本來殺聲震天的戰場立刻陷入了一片恬謐的寧靜之中。張濤只感到渾身恍如虛脫了一般,軟軟地坐倒在地,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濤迷迷糊糊地從昏睡中醒來,正好看見一張塗滿了鮮血和泥土的面容。「啊!」張濤失聲叫了起來。

「張兄弟,你醒啦?」那黑衣漢子微微一笑,將一把草灰塗在張濤肩頭的傷口之上,然後用扯下的衣襟將傷口牢牢綁緊。

張濤一驚,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那黑衣漢子的面容,半晌才猛然道:「我的天,你是彭無望彭大俠。」

彭無望嘆了口氣,道:「可不就是我,你怎麼才想起來。」

「我,我,我不是......」張濤連忙辯解,「彭大俠,你滿臉是血,就算是我親爹也認不出來。」

彭無望怔了怔,恍然道:「說得也是,這幾天只顧得趕路,忘記洗臉了,難怪你認不得。」他轉頭尋了路邊一處雨水匯聚的小溪,捧起水簡單地在臉上塗抹了一番,洗去了滿臉的塵土血跡。

「彭大俠,你怎會在這裡?你不是到渤海護鏢去了麼?」張濤回過精神來,立刻開始顯示他的風媒本色。

「此事說來話長,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到這裡來吧?這裡修羅殺場,可不是江湖風媒留戀之地。」彭無望的臉上露出一絲僵硬陰冷的笑容。

張濤看在眼裡,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不由道:「彭大俠,你的笑容變了好多。」

彭無望微微一驚,不禁摸了摸面頰,失聲道:「怎的變了?」

張濤搖了搖頭,道:「我說不清,在黟山的時候,你對我的笑容說不出的和藹可親,可是現在你的笑容陰陰冷冷,沒啥生氣了。」

彭無望若有所失地嘆了口氣,用力活動了一下臉部的肌肉,低聲道:「不錯,最近我也有所覺察。這些日子血戰連場,我臉上多次受傷,左邊臉頰的肌肉已經僵直,無法自由活動,你說我笑容僵冷,可能是這個緣故,以前的樣子,你是見不到了。」

雖然是寥寥幾句話,但是卻在張濤的眼前勾勒出一幅又一幅波瀾壯闊,慷慨激昂的激戰場面。張濤激動地說:「彭大俠,這些日子你一定在義守恆州和突厥人血戰,是麼?」

彭無望嘆息一聲:「恆州城頭的仁人義士,又何止我彭無望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