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百霸和金夫人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整個金氏鏢局裡只剩下幾個端茶送水的僕人,其他的護院,趟子手,鏢師還有府中家丁全部都已經不見了。金百霸看了看躺在同一間屋子裡的金夫人,顫聲道:「夫人,妳還好嗎?」
「呸,好什麼?這一回我們金家聲威盡失,就算撿回性命,也不過是苟活人世的廢人。」金夫人切齒道。
金百霸環視了一下四周,道:「夫人,我們的家丁僕眾呢?」
金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問我,卻叫我去問誰。」
這時,金天虹匆匆從門外奔了進來,看到父母同時醒來,大喜道:「爹,娘,你們都已經醒了!太好了。」
「虹兒,過來。」金夫人向她擺了擺手,道。
金天虹連忙走到了她的床邊,問道:「娘,什麼事?」
金夫人道:「是不是你遣退了所有的家丁僕眾?」
金天虹點了點頭,道:「娘,彭無望十天之後就會再次來金府,這一次他說什麼都不會放過金家,所以女兒遣散家眾,免得他們枉死填命。」
金夫人哼了一聲,道:「好,好,果然是個俠義心腸的好女兒,和妳爹早年時候一模一樣。」
「娘?」金天虹心中一顫,問道,「妳是不是認為我作得不對?」
「哼!我問妳,妳有沒有向咱們黟山越女宮求援?」金夫人聲色俱厲地說。
「娘,我已經讓師姐方飛虹去求援了。但是,黟山和洛陽相距千里之遙,我想她們可能趕不過來了。」金天虹顫聲道。
「所以妳才會花去這許多功夫去作無謂的事。」金夫人怒道。
「夫人,妳又何必埋怨女兒呢?她這麼做也不過是不想多傷人命。」金百霸沉聲道。
「呵,現在你又想做英雄了?當初你又何必用飛燕迴翔害死彭無忌?」金夫人冷笑道。
「夫人,唉,都怪我一時糊塗,行錯一步,惹來這滅門之禍。」金百霸嘆道。
「算了,娘,現在我們命在頃刻,何必互相埋怨,」金天虹小聲勸道,「讓我們抓緊這最後十天好好相聚。」
「妳胡說什麼?」金夫人大怒,「難道妳想我們全家就這樣在這裡等死麼?」
「除了這樣,娘,我們還能做什麼呢?」金天虹哭了出來。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抓緊時間逃出洛陽,留得有用之軀,好為妳那五位苦命的哥哥報仇雪恨!」金夫人大聲道。
「不,不能逃!」金百霸忽然大聲道。
「什麼?夫君,你難道有什麼退敵的良策不成?」金夫人問道。
「沒有,不過,我金百霸一生雄據洛陽,早已經落地生根。讓我金百霸避禍出逃,我寧願一死。」金百霸斬釘截鐵地說。
「難道你忍心看你的女兒陪你一死麼?」金夫人大怒。
「娘,女兒的意思和爹一樣,誓與洛陽金家共存亡。」金天虹低聲道。
金夫人看了看他們父女二人幾眼,費然長嘆一聲,道:「這叫自作自受,好吧,雖然為孃的做了許多陰險之事,從此天怒人怨,但是為娘總算還有個有出息的女兒守在身邊,有個有骨氣的夫君同生共死,也算夠了。」她輕輕拉住女兒的雙手,目光中露出慈愛之色。金天虹感到眼圈一陣發熱,叫了一聲「孃親」,撲進金夫人的懷中。金百霸顫抖著走下床,來到妻女的身邊,張開長長的雙臂,將二人一起攬在懷中。
方飛虹帶領著在洛陽一役中多少帶著點傷的越女宮同門星夜兼程向黟山趕去。自從出道以來,方飛虹以越女宮神女殿第四代首席女弟子的身份闖蕩江湖,從來都是無往而不利。江湖之上,無論黑白兩道,正邪高手,都要對她退讓三分。然而,洛陽一戰,彭無望以一柄飛刀,一套普普通通的羅漢拳,毫不留情地將自己和同門師妹們一一擊倒,在天下人面前讓越女宮的聲譽蒙受天大羞辱,更讓自己從此在江湖之上抬不起頭來,此仇此恨,她說什麼都不會就此算了。
剛剛離開了河南境內,方飛虹忽然看見黟山越女宮的神鶴在天上橫掠而過。越女宮所在之地有幾處與世隔絕的水潭,特別適合水鳥生長,乃是從北方飛來的仙鶴棲息之地。從戰國時代以來,越女宮人氏代代飼養仙鶴自娛,仙鶴經過數十代的精心培養繁衍,吸收黟山甲於天下的鐘靈之氣,漸漸生出一種身軀巨大的奇異品種,這種仙鶴體積龐大,氣力驚人,不但獨具靈性,而且非常的勇猛善戰,甚至可以作為征戰沙場的神獸。她欣喜之極,心想:真是太好了,神鶴舞處,必有宮中高手出沒,難道是天女宮的眾位師叔師叔祖卜算出今日的危機?
方飛虹立刻仰頭努嘴一聲呼哨,清越的哨聲直上雲間。那正在碧空翱翔的神鶴聽到這哨聲,也長鳴了一聲,俯衝了下來。這隻神鶴,身長一丈開外,雙翅一展,足有三丈,從空中飛來的聲勢,飛沙走石,驚天動地,眾越女宮弟子的馬匹嘶吼不絕,竟然紛紛受驚。幸好越女宮子弟個個武藝精湛,熟練地勒住韁繩。方飛虹飛身下馬,衝到神鶴地面前,親暱地攬住牠的脖頸,低聲道:「小鶴乖,小鶴聽話,告訴我你的主人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