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捧著照片,喉嚨乾澀,眼前早已模糊。
照片的背景不是殯儀館,而是被人遺忘的古式宮殿庭院,那是他們逃離九幽王庭後秘密舉行的婚禮。
他們曾經發誓:“此生若要封印九幽,便以命相系,不負骨血。”
淚水終於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他不是“被醫盟追殺的棄子”,他是本應繼承九幽王庭血脈與誓言的主人。
他低頭,再次看向那條血肉鎖鏈,眼中光芒不再迷茫,而是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娘…我知道你還在。”
“這一次…換我來守你。”
而地窖深處,那聲悲鳴終於緩緩止歇,鎖連結串列面似乎微微收緊了一寸,彷彿回應他心底的誓言。
昏沉的天色中,殯儀館地底的陰風像有生命的手指,沿著石棺裂縫輕撫而出。陳峰跪坐在鎖鏈旁,掌心染血,額前冷汗如雨。
他的意識仍未從母親獻祭記憶的衝擊中徹底脫離。
可就在此刻,記憶時間線突然發生扭曲。不再是過去的單向重播,也不是現實的片段拼接,而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強制逆轉。
地面塌陷,石棺鎖鏈崩斷一節,時間彷彿倒流而下,將陳峰的意識連根拔起,投入一條光與影交錯的狹縫中。
——他墜入了記憶與現實之間的夾縫,“界隙”。
這是一條從未存在於世的時空裂縫,現實的聲音被切割為無意義的碎片,過去的影像如殘夢一樣在眼前漂浮。陳峰掙扎著站起,四周是自己不同時期的身影——蹣跚學步的孩童、屍山血海中的青年、靜坐診所的醫生……時間的影子在這裡沒有秩序。
而在這亂流盡頭,一道黑袍人影靜靜站立。
陳峰心臟驟縮。
他認得那身袍子,那曾出現在無數回溯片段、母親慘死之夜、混沌醫盟墮落之刻的身影——那個篡改命運軌跡、逼迫他踏入九幽之門的始作俑者。
陳峰沒有猶豫,一步踏前,怒喝:
“你到底是誰?”
黑袍人緩緩抬頭,臉龐露出。
那一刻,陳峰像是被釘在原地。
——是父親。
不,不是現在的父親,也不是回憶中溫和的模樣,而是另一副蒼白、年輕卻冷峻如刃的臉龐。
“我不是你父親。”黑袍人開口,聲音卻與記憶中的父親毫無差別,“我是‘他’未被改寫的版本,是混沌醫盟第一代克隆體,是……他留給你的最後一道考驗。”
他緩緩撩起頸後的袍領,露出面板之下,一道深嵌的金屬裂縫——晶片介面赫然可見,一枚早已停產的初代餓鬼道晶片靜靜閃爍。
“他們用我記錄下最初的父親——記憶、理念、血脈,未曾受任何干涉。但後來,組織將我轉化為工具。”
他右手舉起,掌中雷光翻滾。
“甚至賦予我你母親獨創的雷法。”
陳峰目光如刀:“你連母親的招式也敢用?”
黑袍克隆體沒有回應,手中雷符驟然轟出,化作一道墨紫雷龍,狂嘯而來。陳峰幾乎下意識躲閃,手臂擦著雷光炸裂,鮮血四濺。
雷法之下,記憶夾縫一陣震盪,空間邊緣出現肉眼可見的腐蝕痕跡——石棺的封印正在被撕裂,每一次雷擊,都會牽動現實中棺蓋的裂縫加深。
陳峰咬牙衝上,拳影帶著九幽骨片的靈壓轟擊而出,剎那之間,兩人拳掌交擊,界隙之內時空斷裂,如同萬面鏡子粉碎。
就在這一切劇烈衝撞的瞬間,一個小小的影子,在破碎時空的夾縫中悄然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