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今日起了一個大早,他知道昨日裡戶部連鍋都被趙性給端了,他身為代宰相若是不出面張羅一下,卻也是說不過去的。
他起身洗漱之後,便早早的來到了戶部衙門外頭,等著戶部官員陸續來當值時,他才發現這幫人一個個的都是垂頭喪氣、噤若寒蟬。
“晏大人。”
戶部尚書從他面前走過,陰沉著一張臉,漫不經心的衝他打了個招呼,晏殊立刻迎了上去:“聽聞昨日陳大人……”
“莫要提了,都怪老夫御下不嚴,今日老夫便要處置此事。”
晏殊一聽就知今天戶部定然是要血雨腥風一場的,畢竟主官昨日可是在皇帝面前丟了一輩子的面子。
不過晏殊卻覺得這樣完全沒必要,他隨著這位剛上任不到一年的戶部尚書的腳步往裡走去,邊走時還順帶搭話道:“陳大人你且息怒,若但只是昨日那場笑話,大人卻是大可不必擔心。”
“哦?笑話都鬧到了官家那頭,你讓老夫不必擔心?晏大人,這脫的不是您的官服,您說話就是有氣概。”
“哈哈……”晏殊笑了起來,倒也不生氣,畢竟要是自己昨天被老闆劈頭蓋臉給罵了那麼一臉的唾沫星子,今天說話比這陳大人可得衝得多。
“晏大人若是無要事,老夫便不送了,老夫今日要清理門戶。”
“不至於不至於。”晏殊連連擺手道:“要我看來,此事其實是陳大人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哦?”
戶部尚書面帶狐疑的看了看晏殊,他雖然知道這個代宰相以狡猾著稱,但實在是想不出都這般情景了,他還能有什麼法子逆轉乾坤。
“陳大人這邊走來。”晏殊扇子一展:“聽我細細說來。”
大概半個時辰後,戶部陳大人親自把晏殊送出衙門口,站在那揮手送別,臉上堆滿了笑容:“晏大人,若是有空便可常來坐坐,往後朝廷內外還請多多照應。”
“唉,陳大人客氣了,同朝為官,應該的應該的。”
走過幾步,晏殊身邊的跟班湊了上來:“晏大人,方才您與那陳大人說了何等錦囊妙計,能讓陳大人喜上眉梢,方才我見他進去時那臉黑的就跟黑炭似的。”
晏殊的扇子啪的一聲收了起來,用扇子拍了拍這小跟班的腦袋,卻是笑而不語。
其實他並沒有什麼太高明的話術,只是將這件事的始末講了出來,一個奏本原本就不入趙性的法眼,青龍苑裡的卷宗摞起來比人還高。所以趙性要的只是戶部一個態度罷了,所以重頭戲並非是懲處寫奏本的人,而是要在接下來的皇帝巡查四方時做出態度來。
這個態度怎麼樣展現,那就是戶部的能耐了,既要讓官家看到真實的狀態,又要讓他看到戶部持之以恆、攻堅克難的決心,這才是皇帝要的東西。
這一層並不複雜,但若是無人點撥,戶部恐怕是要吃大虧的,至於下頭該怎麼發揮就是他們的事情了。若是還要是弄虛作假,天王老子來了都保不住他戶部尚書的位置。
還是那句話,皇帝知道的東西甚至比戶部還要多,想要糊弄絕對是糊弄不過去的,所以琢磨皇帝的話非常重要,昨日官家的言語中就已經給戶部未來的工作重點劃了線,要是他們還是整日像個沒頭蒼蠅似的,那最後戶部可是要洗牌的。
走在路上,晏殊從荷包裡摸出一枚香茶放入口中,摺扇橫握在手中,臉上全是雲淡風輕。
這些日子他減肥瘦身還算成功,雖然忌口比較難受,但能在街上重新受到姑娘們青睞的目光,這可比口腹之慾讓他心潮蓬勃。
而就在他剛準備前往禮部衙門的時候,正巧路過一家酒肆,眼角餘光這麼一掃,卻是發現一個熟人正坐在其中。
他輕笑一聲,扇子在手裡拍了幾下,看了看時辰還早,便轉身進入了酒肆之中,坐在那故人對面。
“怎的大早晨便坐在這裡喝酒啊,潘兄。”
那坐在那喝酒之人並非別人,而是賦閒在家的“戰鬥英雄”潘惟熙,他被朝廷上下褒獎,人人誇讚他是好兒郎真英雄,但他卻成了那隻能掛在牆上的英雄漢。
從邊關回到金陵城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得到任何任命,為此事他多次找上兵部,但兵部卻也只是表示愛莫能助,潘惟熙甚至說願意自降身份,哪怕當個裨將、折衝將都行,但各級帥官卻都表示暫無空位與他,甚至潘老將軍親自出面都只是能換來個都護糧草的職位。
本身潘惟熙就因為自己害得北海軍需要大規模重建,過半兄弟折損的事心有內疚,如今更是因為連軍營都進不去而徹底頹廢了起來。
整日從早到晚便是坐在酒肆中醉生夢死,原本清秀英武的臉龐也變得滿臉胡茬,形容憔悴。
“潘兄啊。”晏殊看到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樣,默默嘆氣道:“你怎可如此荒廢,若是讓別的將士看見那可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