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展雙臂,任由巧云為自己穿戴衣物,這宋制的公子裝可是要比電視上演的複雜許多,光是一個帶子就得綁上兩層,繁瑣的很。
“今天你家小姐是不是病得更重了點?”宋北雲轉過身讓巧雲幫他整理後背時問道:“平時要好一點的。”
“小姐只是想撒個嬌罷了,她平日裡也就能與你撒嬌了。”巧雲用一根線滾子在宋北雲身上來回掃著:“你就由著她一些吧,若是你對小姐好一些,她漸漸的就恢復了。”
“是吧,你也覺得她有病了。”宋北雲放下手從桌上拿起髮簪遞給巧雲:“算了算了,不管她了,讓她鬧吧。”
巧雲站在臺子上開始給宋北雲梳頭,聽到這句話時笑出了聲:“你啊,嘴上這般說說,心中不多看重小姐呢,你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住我。”
“你可是胡說了,我跟你家小姐絕對好兄弟。”宋北雲連連搖頭:“完全沒有往別的地方想,要是有那想法,她應該老早就坐月子去了。”
“整日裡胡言亂語。”巧雲拍了他一下並按住了他的腦袋:“別動,梳頭呢。”
“總有一天,老子要讓所有人都把這蓄髮的臭毛病給改咯。”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可莫要往外說去,要惹事的。”巧雲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聽見沒?”
“知道啦知道啦,怎麼會往外說呢。”
梳好頭盤在了腦後,宋北雲在銅鏡前轉了一圈,嘿嘿一樂:“這衣服真好看,俏俏厲害的。”
“好了好了,快去吧,莫讓小姐一人應付,她應付不來的。到時給人佔了便宜去,你怕是要哭。”
“佔她便宜?我看到時候是王家要哭,好不容易一個嫡長孫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廬州。”宋北雲拿起油紙傘:“走了。”
“早去早回,我給你們溫些甜湯。”
“嗯。”
從小巷中走出,剛好天色將晚、秋雨朦朧,腳下青石板伴隨著滴滴答答落雨聲頗為有些聊齋中幽深小徑的韻味,青磚綠瓦片,一樹茉莉花。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時代感,走在這樣的小路上,不由自主的就成為了這個時代的一份子,就很難從裡頭掙脫了。
其實說實話,宋北雲這些年一直很努力的抗拒著自己的身份,簡單說就是他對自己的身份是不認同的,他始終沒有代入感,就像在玩一場大型開放遊戲一樣,腦子裡總是帶著那種“老子在天際省連雞都敢殺,還怕你個小小的皇帝?”的莫名思維。
但隨著跟這個時代越來越深的交集,宋北雲認為自己可能是真的回不去了,他愈發的習慣這個時間點給他帶來的一切。
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大勢不可違抗,除了這個之外其他的倒也沒什麼了,至於什麼皇帝、什麼皇權,都說君是山,可看這千百年來哪座山還在嘛。
走出小巷,宋北雲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抖了抖傘上的水珠,一頭鑽入了北坡早已經為他備好的轎子裡,隨著轎子被抬起時的搖晃,宋北雲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頭那些在雨中討生活的人們,兀自笑了出聲並自言自語道:“如今我也成了人家嘴裡的老爺。”
想與時代抗爭的少年終於開始同流合汙了,大概轎子抬起的瞬間,就代表自己和過去徹底的割裂了吧。
轎子吱吱嘎嘎的來到了廬州這些日子突然聲名鵲起的天上人間中的天上食坊,這裡跟人間酒肆最大的區別大概就突出了個貴字了,同樣的菜在天上食坊裡要比人間酒肆中貴兩倍,而且量還少了,但卻多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和一份精緻的擺盤。
比如人間酒肆中的燒乳鴿,在這裡叫做比翼鳥,一份也從一吊錢提到了三吊錢,比如一份人間酒肆中的扣白肉,在這裡變成了脂玉胭脂扣,價格也便從半吊錢變成了兩吊錢。
按照正常人思維吧,這天上食坊鬼才會去,可一個月下來算賬的時候,天上人間幾乎五五開,有時這天上食坊的純利還要高上兩三成。所以說,有錢人的快樂普通人根本體會不到。
收了傘,順手遞給門口的小廝,而那小廝嘿嘿一笑:“東家……”
“……怎麼又是你,你不是在人間那邊麼?”
“嘿嘿,小人這兩個月績效特別好,被大掌櫃給提來這邊了,現在小人已經是領班了。”那小廝指了指胸口竹牌,驕傲的不行:“嘿嘿……”
“嗨,別叫我東家。”
“得令。”那小廝認真的點頭:“東家今日是來赴宴還是宴請啊?”
“赴宴,王家少爺東。”
“小人明白了,東家隨我來。”那小廝轉身將傘遞給一個服務員,然後從傘上還掛上了一個標號,給掛在了一旁的架子上:“那王家公子在三樓天字一包,小人帶您去。”
“不用了。”宋北雲擺擺手:“你忙你的去吧,是在紫竹林對吧?”
“嗯。”
正說著話,那小廝從一旁端來了一個盤子,盤子裡放著一條滾燙的毛巾:“東家擦手。”
拿著這條帶著香味的毛巾擦了擦手,宋北雲慢慢登上了樓梯,走來走去的身穿統一工作服的工作人員有條不紊的上著菜,這裡完全沒有那普通酒肆飯莊裡的嘈雜,只有一片幽靜,環境也是極好的,小樓後頭便是一片花園,裡頭豢養著不少漂亮的鳥獸,著實有一派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