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可是真好。”
宋北雲手上拿著一柄魚竿,以視察工程的名義躲到了那個堰塞湖旁邊釣起了魚,除了隨時隨地都被他帶在身邊的妙言和小魚之外並無他人。
大軍已經將衡陽城圍了個水洩不通,他們一邊圍城一邊修整,反正現在就是城裡的人出不來,城外的人進不去,大家就在那僵持著。
在穿越之前,他始終不相信什麼圍城能圍幾個月幾年,但現在他是真切的相信了,如果一旦城市中形成了內需平衡,而且具有生產能力,那麼這座城市別說圍幾年了,就是十幾年都是理論上可行。不過一般情況不會那麼久,因為自然界裡幾乎不存在理論完美情況。
但即便是幾個月宋北雲也耗不起,所以他給自己的時間就只有十天,十天不能貫通衡陽,他就直接轉道回長沙開始屯田休整,靜待朝廷大軍前來。
“我這人的性格啊,註定就不可能出現熱血沸騰的兩軍對沖,畢竟敵退我才進,這個游擊戰方針我還是貫徹的很好的。”宋北雲打了個哈欠:“十幾萬人的命握在我手裡呢,算命的可沒跟我說一將功成萬骨枯。”
妙言抱著膝蓋在旁邊盯著魚漂,她其實也挺想回家的,軍營裡畢竟是男人的地方,她各種不方便。而且條件也是非常差的,宋北雲過來釣魚也就是想為她弄點新鮮的魚來熬湯喝,天天吃那鹹魚臘肉加點硬邦邦的餅子,誰的肚子裡都不太舒服。
“不是那麼重要了,你又不是重生之我是關雲長,你是重生之我是癩皮狗。”妙言嘀嘀咕咕的說道:“誰還能指望一個癩皮狗熱血沸騰呢。”
“你這樣我可就要生氣了哦,到時候把你賣回去青樓,每天強迫你接七百個客人。”
“那你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了。”
小魚在旁邊靜靜的釣魚,他其實不太明白身邊那兩個人明明感情很好,但為什麼說起話來殺氣騰騰的。宋大人當然不會幹那種事,妙言小姐也不會幹那種事。既然大家都不會幹,為什麼還要說出來呢?
這重重迷惑行為讓小魚十分不解,但又不好問,所以只能在他們說奇怪話的時候,選擇暫時性的封閉六識。
“不過我特別好奇,為什麼你十天之後如果攻不下衡陽,就要回撤?”
宋北雲嘿嘿一笑:“讓我親一下,我告訴你。”
妙言嘆了口氣,把臉湊了過去,宋北雲毫不客氣的親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兵法有云,兵者詭道也。以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戰果,這才是一個主帥需要考慮的事情。在敵眾我寡之時,最忌諱的就是熱血。在敵寡我眾之時,最忌諱的就是輕敵。”
宋北雲揚起手指著山下不遠處的衡陽城:“你看衡陽城的位置,總聽見電視劇裡說易守難攻,這就是典型的易守難攻。而且他三面環水,我們這群烏合之眾只有步卒。如果上游從水路支援,又或者直接整軍從永州往上打,到時候我們怎麼抵抗?這種地形之下,沒有屏障和關口,這烏合之眾用什麼抵禦雙面夾擊?”
妙言仔細思考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這樣,上游區域發生叛亂,支援下游的最好方式就是走水路,而沒有任何重型裝置的宋北雲部,根本就無法阻止人家的水路增援。
那麼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宋北雲的大軍都會被包在這裡頭硬打,以現在這隻軍隊的組織度來看,失敗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所以我大概計算了一下從上游增援的最快時間,大概是十五天。水路十五天,陸路二十天。那麼我們就以十五天計,不管到時衡陽城打沒打下,直接返回長沙,朝北打過去跟定國公匯合,形成合流之勢,再轉過頭以絕對優勢兵力二次攻打衡陽,那時候就有攻城裝置了,還有各種遠端武器,打起來會輕鬆很多。”
“第一次看到穿越者用這種思維模式來打仗的,穿越者打仗不應該是舉起指揮刀大喊一聲‘騎兵連,衝鋒’嗎?”妙言嬉笑道:“哪有你這麼精打細算的。”
“嗨……”小宋搖頭道:“誰的命不是命呢,如果我們隨身帶著榴彈炮,還有什麼城牆的事呢。”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件事有多無奈,沒人比宋北雲更瞭解了,他之前甚至想過製作熱氣球前往衡陽城上方扔炸藥包,但現實很快給了他一巴掌,材料工藝無法解決……
現在最輕的材質是絲綢,但絲綢輕歸輕,而且實用性和廣泛性還行,但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機械強度不夠,暴曬也好、高溫也好都會快速使絲綢發生形變,所以製作熱氣球上去之後能不能下來絕對是個迷。
而如果用獸皮,因為重量太大,根本就無法飛起來的。可即便是解決了這些材料,上升時如果使用非礦物燃料而是用木柴,那個重量……註定氣球飛不高,飛不高就會被人當靶子射,所以熱氣球到底是去幹什麼的?送人頭嗎?
其他的途徑,最好的當然是用炮轟,但沒良心炮攻城著實是有點不夠看,一個是射程近,一個是屬於滑膛設計使用的還是非密封定裝彈,所以初速慢、沒準頭,用來切切騎兵前排沒問題,用來攻城……宋北雲自己看了都想笑。
當然,這東西的重灌版本已經設計出來了,沒良心炮的重灌進化肯定是要進化成臼炮的,那就是專屬滑膛攻城武器了。但現在它還在設計圖上,現鑄的話還得改進鋼鐵工藝先,時間上恐怕是來不及了。
所以怎樣在極短時間內,這顆釘子就成了宋北雲的心頭大患。他是臨危受命的,不是有備而來,沒有那麼多裝備可以選擇。
衡陽拿下,整個湘西盡在掌握。衡陽拿不下,除了回去固守長沙,並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這位王爺恐怕也是個用兵如神的高手啊,老趙家怎麼回事啊。”宋北雲揉搓著自己的臉,頗為無奈的對妙言說:“你看他的區域分佈,這人是鐵了心的要在廣西雲南這一片站穩腳跟,然後逐漸蠶食掉宋的領土,而過兩個月的江南恐怕也是要不太平了,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我恐怕是要被派到江南再平一次叛。”
“又是你?”
“嗯。”宋北雲點頭道:“一來是有經驗,白蓮教叛變跟兵變不一樣,那是草臺班子中的草臺班子,皇城司就夠了。而天底下你要說誰跟白蓮教之間的鬥爭經驗最豐富,除了我就沒別人了。二來嘛,南京城裡恐怕也是有人不想我早早回去,因為他們的後事還沒辦完,晏殊那會兒恐怕也還沒完全吃下皇城司。”
“你不怕晏殊陰你?”
“他是個典型的聰明人,而且他的聰明在某種意義上是超過我們的。”宋北雲將魚竿拉起來重新掛上餌料又一次投了下去:“跟聰明人一起共事有個特點,就是在你知道他要什麼之後,你可以完全把後背放給他。這玩意跟出軌一樣,為什麼說讀書越少出軌越多你知道嗎?”
“嗯?還有這個說法?”
“差不多就那意思。”
“那我不知道。”妙言輕輕搖頭:“你說我聽聽。”
宋北雲笑著說道:“因為的讀書多的聰明人偷腥從來不會被抓,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