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卻只“哈哈”一笑,親自起身,繞過身前案桌,親手將他扶起道,“梁叔,朕與你這麼多年了,梁叔也是一早伺候過先帝的人,梁叔的忠心,朕又豈能不知道?”
這一口一個梁叔,梁士猛又出一身冷汗,景元帝不許他請罪,更是金口玉言道,“梁總鞠躬盡瘁,為朕為國這麼多年,當得起朕這一聲叔。”
話落,更是親手扶著他,到一邊坐下,梁士受寵若驚,又更是眼淚含了淚,想要說些什麼,可哆嗦激動的心情,也讓他久久無法平安。
得此金口玉言,這輩子,他也算沒有白活。
“皇上,錦宮傳來訊息,貴妃娘娘似乎又不舒服了。”
小丸子匆匆進門來報,景元帝轉身,擰眉道,“不是才剛剛從刑部回來,難道出了什麼事?”
總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安寧,他身為大曆國君,有時候也真是怕了。
每次出宮,總要讓他驚心動魄,這似乎是成了慣例。
“回皇上的話,奴才也不知到底如何,錦宮現在已經傳了太醫,說依然是上次的症狀,頭暈,噁心,吐得厲害。”
小丸子話未說完,便見眼前金光一閃,皇帝身著明黃龍袍,已是大步出了御書房,前往錦宮急急而去。梁士追了幾步,有些力不從心,急忙喊著小丸子,“快,跟上皇上。”
自然這一路,也有暗衛守著,可梁士依然不放心。
直到小丸子一路小跑著追了上去,梁士這才長長吐一口氣,想著這一對天家夫妻,有時候便都跟不成事的孩子一樣,小矛盾不斷,小別扭不斷。
皇上心情不好,有貴妃來哄,貴妃身體不好,皇上就急得什麼都顧不得了,倒是把這幾日的風言風語,為難躊躇都忘到了九宵雲外。
景元帝步入了錦宮大門,小和子在宮門前迎著,核仁在殿門口侯著,秀兒在丹桂樹下,正細心認真的往茶杯裡注著茶水。景元帝只消聞著味道,便知道,這是上好的碧螺春。
他平時愛飲這口,貴妃是知道的。
“奴婢(奴才)參見皇上。”
見得皇上進門,宮中伺候的奴才,齊齊行禮見駕,景元帝看一眼丹桂樹下的秀兒,一路緊緊擰起的眉頭,便慢慢鬆了開來。
若是貴妃當真不好,這些個奴才,也不會這麼悠閒。
“都免禮吧!”
抬了袖拂退所有人,他行步至丹桂樹下,掠了龍袍落下,先是看一眼晶亮透明小茶盞裡的茶水,這才又向著起身站立的秀兒,“娘娘呢?”
秀兒抿唇一笑,“娘娘說,現在丹桂剛剛開花,味道剛好,便採了些新鮮的,去小廚房裡親自坐著點心了。”
“呵!她倒還真是有一些閒情逸致。”
景元帝挑著眉哼了一句,倒了不見有什麼不高興,秀兒便鬆了口氣,核仁拿著冰鎮好的西瓜,捧了一盤過來,個個裡面的黑子都被挑得乾乾淨淨,瓜肉鮮紅,水潤,看著就有食慾。
皇帝拿起一塊,捧起來吃,先是將這一路的擔憂之火,都往下壓了一壓,又稍息片刻,這才道,“她身為朕的貴妃,廚房裡有什麼事,是需要她做的?核仁,去將娘娘請來,朕有話問她。”
核仁“噯”了一聲應了,自然是前往錦宮的小廚房裡去不提,不多時,錦言回來,一身簡單的衣裙,不加任何飾品,三千秀髮,只用一支樸素的木簪簪了,迎著夏末的熱風,又小跑步的提著一邊衣角回來,還未近前,就已經見到了她紅撲撲的臉蛋上,還有一點點麵粉沾惹著。
“皇上……”
她站定行禮,不等她話說完,皇帝已經抬手,一把將她拉過來,虎著臉道,“最近你的膽子倒是越發的大了。連欺君都敢了,是不是等明日朕送你一隻梯子,你就敢抬手摘日月?”
人總是不依慣的,慣得久了,就慣出了毛病。
錦言一臉笑嘻嘻的看著他,別看他臉色不好,還帶著兇她,可她就是不怕,兩手一抬,將指上沾的麵粉,忽然就點了一點給皇帝,眨眼間,剛剛還虎著臉訓人的一國之君,眨眼就變得那麼促狹,可愛,錦言忍不住就哈哈大笑。
一邊笑一邊道,“皇上,您現在不也跟臣妾一樣了?臣妾看這丹桂開得好,想給皇上再做頓點心吃。”
頓了頓,又樂呵呵的補充著,“面是廚房的嬤嬤早就備好了,臣妾只是過去做個花樣就行。皇上再稍等一下,正在鍋上蒸著,等好了,臣妾給皇上端過來嚐嚐。”
也只有在皇上面前,這冠寵皇宮的貴妃娘娘,才會能夠不自覺的流露出自己的小女兒姿態。
嬌媚,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