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遺體被動過這件事，她的父母並不知情。

梁志潔不忍兩位老人再傷心，特意叮囑欒靜，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他們。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沒必要再在活著的人心上插把刀。

李飛那邊有了新的發現，這個發現與魏萊有關。

在陳怡出事那段時間，魏萊剛好在佳美整形工作，職位是文案策劃。

李飛的意思是關於陳怡的事情，魏萊她或許知道一些內情。

綠洲小區，梁志潔跟魏萊又坐在了沙坑邊，跟上次一樣，她們一邊說話，一邊看向正在沙坑裡玩耍的小寶。

聽見陳怡這個名字，魏萊眸光微滯，拿起小寶的鏟子在沙子上鏟了兩下。

“這事兒不是私了了嗎？你們刑警隊還關注醫療糾紛？”

“不是醫療糾紛的事兒，是別的案子跟這件事兒牽扯上了。”梁志潔抓起一把沙子，手指張開，任由沙子從指縫間漏去：“李飛去佳美醫院調查，剛好看到你的名字。我來看你跟小寶，順便問問。”

“梁隊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呀，就是為陳怡的事情來的。”魏萊把小鏟子放到一邊：“我是文案，主要負責醫院內的文字類的企劃宣傳。陳怡出事兒那會兒，我剛入職不久，對她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陳怡出事兒後你就離職了。”

“我離職的事兒跟這無關，我是被佳美整形卸磨殺驢了。”魏萊苦笑：“這工作是我一個朋友介紹的，她說佳美醫院那邊薪酬不錯，讓我過去試試。那段時間我挺難的，趙陽拖著不離婚，卻又跟朱利利同居在一起。家裡的事情，孩子的事情，經濟上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管。他倒是自在了，我跟孩子怎麼辦？吃喝拉撒，房貸物業費都得用錢。我給孩子的爺爺奶奶打電話，請他們過來幫我帶孩子，我去佳美醫院那邊應聘。過程很順利，第二天我就入職了。試用期一個月，過了試用期之後，底薪加提成，看起來還不錯。”

魏萊抬頭，看著對面銀杏樹的葉子。

“我是十二月一號入職的，陳怡來做手術時，我剛過試用期。”魏萊回憶著：“她來的那天，佳美醫院正在做活動。促銷活動，力度挺大。我是那場活動的策劃者，一直在現場忙碌。陳怡是自己來的，我對她印象很深，因為她長得很漂亮，屬於那種讓女人看了都想再多看兩眼的美女。”

“是她嗎？”梁志潔拿出陳怡的照片給魏萊看。

“是她，但她本人比照片還漂亮。”魏萊點頭，目光在照片上多停留了片刻：“她臉很小，就傳說中的那種巴掌小臉。面板很白，很細膩，那種美，是隻有近距離才能被震撼到的。照片過於平面，反而不能凸顯。她個子不高，一米六二左右，但身材很好，玲瓏有致，我實在想不明白，她都那麼漂亮了，為什麼還要做整形。”

“許是美女更想要追求完美吧。”梁志潔收了照片：“她做的那個手術你瞭解嗎？”

“瞭解，但僅限於字面上。”魏萊比劃了一下：“她用的那個假體我看過，不僅看過，我還用手摸過。沒辦法，我是文案，我需要對那個產品進行全方位的瞭解，才能寫出它的營銷特點，才能將它更好的推給受眾。說實話，手感不錯，但跟真的沒法比。我實在無法理解，那些接受手術的人，是怎麼心甘情願把它放進去的。”

魏萊說著搖了搖頭：“我寧願當個太平公主，都不願意把那種假東西塞進去。”

“貴嗎？我說那個假體。”

“有貴的，也有便宜的，可再貴它都是假的。”魏萊用手在空氣中捏了捏：“我摸得那個是佳美整形引進的假體中最貴的，標價是十八萬八，加上手術費及其後期的維護費用，怎麼著也得二十幾萬。說實話，十幾萬的假體手感也就那樣，我想不出那些更便宜的是個什麼效果。就因為我摸過那些假體，所以更加無法理解像陳怡那樣的大美女是怎麼想的，原生態的不好嗎？”

“我也想不明白。”梁志潔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那些假體是有編號的嗎？”

“有啊，就跟人的身份證一樣。整形材料跟藥品一樣都是有編號的，低端的論批，高階的論個。陳怡選的是最貴的，假體編號應該會記錄在她的手術單上。這個手術單是需要患者確認的。像這種比較大型的手術專案，醫院通常都會有備案，你們查一下就知道了。”

“這個手術單有沒有可能被篡改？”

“有，因為手術單都是列印的，只有簽字部分才需要患者用筆去籤，而這個簽字是可以模仿的。說個最簡單的，你把真的拿來，用影印紙把患者的簽名影印上去，誰知道你拿的那個是真是假。你去醫院裡調查，他們會告訴你，他們只保留附件，至於簽名的原件在哪兒，他們說給患者了，患者說留在醫院了，誰能證明他們哪一方說得是真，哪一方說得是假？當真假無法判斷的時候，當原件不存在的時候，這個附件就成了唯一能夠證明的東西。”

“佳美醫院會做這種事嗎？”

“正常情況下不會，因為沒有醫院會拿自己的信譽開玩笑。”魏萊給了梁志潔一個你懂得眼神，梁志潔沒有再繼續追問。

“陳怡手術那天你在嗎？具體情形是什麼樣的？”

“我在，但我在辦公室，對於手術時的情形並不瞭解。”魏萊拖住下巴：“那天中午的時候就聽到訊息了，說是一個患者的手術不順利，出現了極端的排異現場。我們屬於宣傳部門，跟手術那塊兒無關，就算好奇，也不會去刻意打聽。職場，有職場的規則，尤其像醫院這種地方，每個部門跟每個部門之間是有壁壘的。”

“出了人命你們也不關注？”

“不是不關注，是無從關注，像這樣的事情，醫院高層一般都會選擇瞞著。”魏萊聳肩，嘆氣：“我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很多人覺得，你是醫院裡的人，對於在醫院裡發生的醫療事故，你肯定能瞭解到更多詳情，實際上，我們知道的跟外面知道的差不多，甚至還沒有人家知道的多。究其原因，無外乎醫院的三條禁令：不打聽，不討論，不自私傳播。”

“你離職的事情當真與此無關？”梁志潔的眸光裡有探究，但更多的是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魏萊跟這件事有沒有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