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唐燚所感知到的兗州城外一個西邊小樹林時,三人縱使身經百戰,但還是看到了令人略微毛骨悚然的場景。
地上一片死屍的殘肢斷臂、身首分離,似被人生生打成了碎片一般。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屍體居然都是屍鬼。被碎成了這般,可想而知出手的人靈力應該不凡,三人不禁面面相覷。
就在此時,樹林深處傳來幾聲樹枝摩擦發出來的聲音,三人立刻向聲音源頭行去,卻望見幾個身著柘星派服飾的修士被倒吊在了樹上,看起來是被下了噤聲術,發不出聲音,只能胡亂在空中亂揮舞。
司徒晚空抬手一揮,那幾人便紛紛落了下來,砸向地面,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司徒門主,您來了!太好了!救命啊!”待幾人從地上相繼爬起來,其中一人認識司徒瀾,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般,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
可此時的司徒瀾對柘星派,真的已經沒有什麼好印象了。眉頭蹙起,從來無波瀾的臉上都能明顯看出不悅,聲音更是冷淡如冰:“如何了?”
但顯然受到過度驚嚇修士並沒有發覺,只是扯著嗓子語無倫次叫道:“好多好多的屍鬼啊!還有還有……我們打不過……”
“你們是柘星派,怎會懼怕屍鬼!”要知道柘星派以煉魂術名揚天下,雖然此派術法在修真界屬於黑白交界的灰色地帶,但此技確為此派專長,就好比打魚的怕魚,哪有這樣的。
那幾個修士本來焦點只看到司徒瀾,此時旁邊的司徒晚空一發話,才把注意力轉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剎時間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樹林。
“魔魔魔頭!是剛才那個女魔頭啊!!”地上幾人幾乎是連滾爬地站起來往司徒瀾身後靠去,想尋求庇護,但很顯然,男人不樂意,長袖一揮,幾個修士又重重摔回地面,且重新被噤聲了。
司徒晚空沒再出聲,但這幾個修士的反應已經讓她明白了個大概,再回首那片碎屍,心頭更是發緊了。
“呵呵,那丫頭,到底還是……”唐燚摸了摸下巴:“但她今天究竟是被什麼刺激了嗎?還是……時間到了。”
司徒瀾狠狠地颳了一眼一臉戲虐的唐燚,深吸一口氣後,解開了其中一個修士的噤聲術:“仔細說來,發生了何事?”
那個抖如篩糠的修士,終於在司徒瀾沉煉的眼神中,慢慢緩和下來,開始認真回憶道:“我等是柘星派的弟子,奉命前來城外巡視。一個時辰前,發現有大量屍鬼在此處徘徊,便欲通知本派弟子前來支援。但正在此時,忽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女子,手持長鞭與屍鬼相鬥。一開始我等以為是其他門派的女修剛好路過此地,還想與她一同攜手捉拿屍鬼。沒想到,剛一靠近她,才發覺她不是人族!她是魔族啊!只見她周身散發大量的魔氣,雙瞳赤紅,人鬼不分,竟要對我們下手。”
那修士似乎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又偷偷不停瞄著不遠處的司徒晚空。
“而後呢?”
“後來不知為何,屍鬼越聚越多,那女子身上的魔氣似乎有獨特的吸引力,那些屍鬼都向她一人攏去。她似乎也受了重傷……”
“她受傷了?!”司徒瀾的眼睛陡然瞠大了。
“正正……正是。”那修士不明所以,嚇了一跳:“可是誰曾想,她受傷後,不但沒有被那些屍鬼分食,反而靈力被激發了出來。也不知道她修煉的是什麼邪術,空中突然就出現了萬千箭矢,且都是靈氣所化,因此只消一霎那,那些屍鬼都被她擊得粉碎。我等也差點被殃及死於非命啊!”
三人彼此相看一眼,大約都明白了那必定是夏幕體內折空弩的力量。
“那她現在去了何處?”
“不知道。擊潰那些屍鬼後,她居然把矛頭又對向了我們,我們幾人自知不可能是她的對手,只能逃命,好幾個同修都被她所傷,我們都以為就要死於此時了。就在這時,忽然有個黑衣男子出現了。他讓我們快逃,然後他卻自己跑向那個女子將她抱住,拼命在她耳朵狂喊,似乎是想要將她喚醒。而那個女子居然真的被他哄得停了下來,不再那麼重的戾氣。”
“黑衣男子?可知是誰?”司徒瀾心中‘咯噔’一下。
修士搖搖頭道:“並不相識,但他對那女子自稱是趙……趙什麼來著,哦,對了,趙天揚。本來我們想與他合力將那魔女拿下,誰曾想那個男子竟然非常生氣,還將我們吊在了樹上。唉!技不如人,怨不得誰。但如今怎麼世風日下至此,不過是仗著那魔女有幾分姿色,他竟然連是非黑白都不顧了,還……”
司徒瀾沒讓這修士說完,重新施了噤聲術,頭也不迴向樹林深處走去……
司徒晚空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倒是唐燚,花了很大力氣才憋住了沒大笑出聲。
悠悠轉醒的女人,眼前一片模糊,首先入耳的,是屋外的傾盆大雨打在房簷處的聲響,愈發顯得四周靜謐,令人昏昏欲睡。
慢慢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夏幕終於看清楚,自己正躺在一個小竹屋裡,而在自己床邊趴著的,居然是趙天楊!眼淚不期而至‘唰’一下便流了下來。
“怎麼了?是哪裡疼嗎?還是見到我這麼感動?”趙天揚見到女人醒了過來,咧嘴一笑。
“對呀,看到你,我就難過得想哭。”夏幕跟著‘撲哧’一聲,然後毫不客氣懟道。
“那怎麼辦呢?要不我把臉蒙起來,你就看不到我了。可是我想見你,時時刻刻都想。你不知道,我傷一好,剛能下地,就偷溜出來找你了。我大哥說了,我再偷跑出來就打斷我的腿。你可要提前為我準備好一付柺杖啊。”男人倚在竹床邊,看著天花板調笑起來。
“我知道我好看,可你也不用冒著斷腿的危險啊。不值得!”夏幕笑得眼淚更止不住了。
“怎麼不值得,只要能再看你一眼,斷條腿算什麼,命都能給你。”
……
兩人誰都沒在說什麼,只有屋外的大雨,不停地下,不停地在衝涮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