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你還是自己回去吧,我也不必去見辛小姐。”
官道上靜悄悄悄的,日暮後更是見不得半個人。阿真點上燈在車上面掛著。她瞄著唐利川說:“我可是答應過辛姐姐的,當然得將你帶到她面前去。”
阿真開始找唐利川這事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一開始她聽那些江湖人說起這個名字時還有些奇怪,不曉得是不是辛姐姐口中所說的那個唐利川,然而幸運的是還真讓她給找到了。阿真說:“若是辛姐姐知道你如今這般厲害,心裡邊還不知怎麼開心呢?”
唐利川卻說:“那真是有勞辛小姐掛念了。”
“哼!要不是你救過辛姐姐,我才懶得搭理你呢。”
唐利川苦笑,阿真偷偷看了他一眼說:“辛姐姐出事了,你再不見她以後都難再見她。”那如黃鶯般的聲音滿是傷感。
“怎麼?發生了何事?”
“辛大善人過世了。不過,卻是給壞人逼死的。”阿真停下馬車抱著腿給他講道:“逼死大善人的人是何玉妃的親眷,那人看上了辛姐姐逼著姐姐嫁給他作妾,大善人與那人理論,卻因此而送命……辛姐姐她很傷心,你再不去就真的難見到姐姐了。”阿真說到此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何玉妃便是當朝武帝的妃子,名為何儷。成武大帝沒有王后,只有這麼一個玉妃為之管理後宮,她可是這個天下權利最大的女人,與她沾上邊的家眷自然也高人三等。這等事情於唐利川來說並不新鮮。
唐利川望著她,說:“那你可知我當時救她,只因我當時力所能及。”
阿真抬頭看著他,目光有些刺人。“木哥哥,辛姐姐是真的喜歡你。還是說,你嫌棄她?”她此時的神情到與白天那開朗又愛笑的小丫頭千差萬別,看了叫人覺得心痛。唐利川卻還是一本正經的說:“不,辛小姐是我至今以來見到的最漂亮的姑娘。但她惦記我卻並不是喜歡我。”
“為什麼不是喜歡你?那她為什麼不惦記著別人?”
唐利川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了便吱唔著說不上來。但已經走到了這裡他也只好認命了。
出了武成府之後走母泠道可直通穎河府的西牙口,非常便利。而阿真要走的是母泠北段,那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大河貫天江,與穎河府的柳江相連。母泠北段與貫天江的支流有許多交叉口,那兒地勢不高又有許多碼頭,湖泊分佈也廣魚類豐富,也算那一帶的“魚鄉”。其中最有名的地方便是嚴家灣,據阿真說是武林名家的歸宿之地。
到達嚴家灣時天已黑下,沿水之處因漁民眾多而四處掛著高杆懸著燈,來來往往仍有人在勞作。阿真也不知從何處拿來一套衣服讓他換上還吵著非要給他挽個頭發,一切整理好後唐利川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阿真拍著他說:“我經常給哥哥梳頭,可是一流的水準!”
唐利川對她無可奈何的笑,同時對她的身份也是好奇。因她身手不俗必非初學武者,她與尹天星動手時又故意提起鳳仙宗,尹天星又問她與“聖手閻羅”是何關係,或是哪門派的弟子也難說。只可惜唐利川也不知那所謂的“聖手閻羅”是何人。且她又與辛姑娘姐妹相稱,必然也是桃花鎮附近之人。她駕駛的馬車,造價驚人,馬車上一應物什俱全,車下面還有空間裝著些乾糧和木炭,酒水之物,就連那兩匹駿馬也非凡物。雖說是與人借來的,可能借到這些也非凡人能作為的吧?唐利川問了幾次她也不講,反而只會嘻嘻作笑,最後唐利川只好不問。
阿真自己挑了個客棧,唐利川趕車過去時阿真正興高采烈的跟店小二打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那夥計也不過與她一般年輕許是沒被小姑娘這般熱情搭過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唐利川跟著另一個夥計將馬車拉去後院去,一切做好後他檢查了馬車一圈,抬頭一瞧見著車頂後面掛著一個不顯眼的牌子,他踮腳一看,牌子上卻也不是鳳仙宗的那個鳳首。
阿真又跑到上面去看房子,他則坐在下面等吃的。片刻後,一群人湧擠進店吆喝著叫掌櫃的給開間房送些吃的喝的。掌櫃的似乎很怕他們,畢恭必敬還有些許不樂意。唐利川回頭看了一眼,這些人清一色短衣打扮,每個人的身上都掛著同樣的兩柄短刀,兩尺不足,但外觀看著到與他在正法宮見著的那阿沅姑娘的差不多。唐利川想了想也覺得奇怪,至今他都不怎麼記得那位阿沅姑娘的模樣卻對她的配刀記得清楚。他也覺得自己有點無聊便回頭想喝點茶,爾後聽見阿真喊了一聲他抬頭便見阿真已經在他面前坐了下來小聲而緊張卻又有些興奮的與他道:“那些人是飛龍堂的人,我聽說他們似乎在作女人的交易。”
“女人的交易?”唐利川說著回頭瞄了一眼正巧看到靠後的一人,那個人背上還揹著一個被雨蓑包著的人,這個人正歪著頭看向唐利川所在的方向。
其實那也完全稱不上是看,只是迫不得已要用那個姿勢而已。因為這人臉色發灰,眼窩深陷,露出來的頭髮上還沾著已經幹了的泥巴,雙眼無神而空洞,不曉得是餓的太久還是中毒所致。唐利川看了一眼便覺得這人好生熟悉,卻是一時半刻沒有想起來,他心中便想,卻也當真不記得自己在何處見過。
對方原本毫無活力的眼睛在注意到唐利川的動作時也似乎怔了好大一會,忽然間便緩緩睜大了雙眼,神情變得愈加恐怖,似乎又想喊一聲卻是連嘴唇都沒動一下。唐利川盯著她看忽然才想來……
那是他師傅的唯一女弟子真旗!
阿真見他有些吃驚便也看了一眼,那些人為數眾多,卻只要了一間房,上去一匹人又走了一半的人說要出去再看看情況。唐利川回頭問阿真,說:“飛龍堂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清楚,飛龍堂在龍門湖,是這一帶最大的湖,他們霸佔已久做些見不得人面的生意。剛才後面的那個人看著也像是個女人呢。”阿真說著扭頭看向唐利川有些意外的笑道:“這可不就是木哥哥你當初救辛姐姐的情況嘛!”
唐利川嘖的一聲想解釋一下也沒開得了口。
他在正法宮時便聽聞真旗帶著弟子前去追他義姐百里怒雲的事情。且他們的任務並非以抓捕為主,只是尋找線索追查下去而已,若有意外必然會選擇全身而退,怎會事到如今見真旗被這些人帶到了嚴家灣來?他甚至還記得屠藥師說過會叫人注意真旗的去向之類,怎的會變成如今這般狼狽的模樣?唐利川心中一想便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可再一想,方才那人的眼神卻又真真切切,那的確是真旗才對。
“木哥哥你在想什麼呢?吃菜。”阿真笑嘻嘻的說。
唐利川低頭一看,也不知何時菜都上齊了。阿真沒等他就直接下筷,吃的不亦樂乎,更是沒有半分挑剔。唐利川說:“你說飛龍堂的人在拐賣女子?”
“是這麼聽人說的。”阿真抬頭看向他,道:“木哥哥,你是想出手救了剛才的那個人嗎?”
唐利川說:“我看那人像是我正法宮的師姐。”
“呀?怎會如此?”阿真也是驚訝。
“所以我必須去搞清楚情況。”唐利川說完就拿著錢到後面找送菜的夥計了。阿真還坐在原來的位置吃著飯菜,一會的功夫,唐利川又出來了,換上了夥計的衣服,穿在夥計身上鬆鬆垮垮的衣服到他身上還略緊些。隔著老遠,阿真捂嘴就笑,唐利川看了她一眼也微微作笑端著酒茶往樓上走去。
上得樓去便能聽到飛龍堂那些人的划拳酒令聲。唐利川過去敲門,開門的那人看也未看他一眼只說怎麼來的這麼慢之類。他低著頭瞄了一眼,屋裡還有七八人,坐成幾堆小賭。真旗被放在床上不得動彈。他瞄了一眼聽到有一個人喊道:“唉,這個女人能活過明天嗎?”
另一個說:“知足吧,至少撿了一個活的回來。”
“你!下去端些粥上來餵給她。”
唐利川抬頭看了一眼,馬上點頭稱是就奔下樓去到廚房去要米粥,阿真也不知跑到了哪去,他看到小夥計在擦桌子便問了一下,小夥計說人去上茅房了。
他再到樓上時那些人還是沒有理會他,唐利川低著頭繞著他們來到床前,真旗也正睜著眼睛,似乎一直在等他。唐利川回頭看了看,正有一人瞧見了他便厲聲道:“看什麼,叫你喂,快點喂,人死了你也別想活了!”唐利川急忙點頭將碗放在一邊把真旗扶了起來拿被子和枕頭胡亂的塞到後面給她倚著。如今這貼著近了一看,真旗的身上穿著的並不是正法宮的弟子服,除了正面被擦乾淨之外頭皮上耳朵後面都是泥,也不知這些日子她都經歷了什麼事情會成這般境況。唐利川越看越心驚,越想越是不敢想,趕緊先餵了些粥,結果一口粥喂下去真旗給吐了兩口,把她給難受的差點翻白眼昏過去。
(很冷,原先的手稿也改了很多。昨天路過黃河,黃河水只有在冬天是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