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奇怪!百里怒雲心中暗自驚詫,那隊白衣人與她們相隔仍遠,怎麼這歌聲聽著卻像在她耳邊似的。
三月雪騎馬歸來喊道:“快走。”便不理會百里怒雲跳下馬背徑自奔向自己的馬車進去了。
“怎麼了這是?”百里怒雲問,她仍張望著遠處的那隊白衣人,隱隱竟覺三月雪所說的那個四絃琴的聲音像是她在沁川半夜與魚隱所遇見的那個神秘女人所奏的樂聲。她牽過馬一步三回頭,不過幾眼,那隊白衣人竟已經消失在了青波綠浪之中。
自此一路三月雪不再講話,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但百里怒雲知道有怪卻也只得埋在心裡問不得。
白嘴口是古城之關隘,經武帝大戰之後在此關之西百里處重建落雁關,因而這白嘴口漸漸荒落了。白嘴口土房林立,排列有序,但居於此地的百姓卻百無聊賴,一個個懶洋洋,或行於路上,或坐在路邊,就連那乞兒看見如此華貴的馬車都無上前行乞的舉動。
江仙抬頭問百里怒雲該往哪走,後者也四處張望,最後於無可奈何下從馬車的行頭裡拿出鐵鍋用木棒敲打,一邊打一邊喊道:“誰人識得真酒!誰人識得真酒!出來啦!出來啦!”
繞白嘴口一週而無人站出,三月雪一行驅車到野雁江邊上觀水。百里怒雲喊到口乾舌燥跑去找她們,江仙在江邊找個灣釣魚,爾後起了堆火烤魚。青豌見她歸來問情況如何,她卻從馬車裡抱出真酒的骨灰罈走到野雁江邊望著濤濤江水自言自語道:“莫非老爺子的意思是把他的骨灰直接撒到江水之中?”她一邊疑惑一邊將骨灰罈放在了腳邊,三月雪扭頭說:“我聽聞真酒年少時行為很是放蕩,也許他在這白嘴口有什麼老情人也難說。”
百里怒雲起身走去,說:“這話若是從我百里怒雲的口中說出也就算了,怎麼連雪姨你也這麼說?”
“我這麼說是因為我說的是事實。那我再跟你說,宋引以前是個混蛋你會信嗎?”
百里怒雲笑了笑,說:“雪姨說的……”
江仙忽喊道:“什麼人!”
百里怒雲一怔,回頭時正見一人伸著棍子正在戳她剛才放在腳邊的骨灰罈。百里怒雲大叫一聲喊道:“你幹什麼!”飛身撲去,那骨灰罈順著就往江水中滾,她一撲,兩手抱住了骨灰罈就一起滾落到了江水中的蘆葦叢裡。青豌叫喊著衝過來拉著她的手把她拽出來。外面江仙卻已經與來人動起手來。
百里怒雲起來一瞧,那動手的卻是一個白髮的老婆婆,手裡面那棍是根柺杖。這老婆婆看起來是上年紀了,可動作靈敏,几杖下來看著像是刀法,竟也與江仙交了十幾招。最後江仙似乎也覺得老婆婆體力不支,順著那柺杖搶身而上扣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制伏在地。
三月雪走過去輕飄飄的說:“江仙,放開吧!”爾後對後面的落湯雞百里怒雲說:“你瞧,認識的人來了。”
“什麼?”她叫著衝過去瞪著那老婆婆問道:“老人家是……”後面那句“真酒的老情人”就沒說出口。
老婆婆扭頭狠狠瞪了她一眼,張嘴罵道:“真酒那小子死了嗎!死了好!死了好!他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百里怒雲心中驚歎還好便摸了摸骨灰罈,說:“還是我聰明,這次我可是真的換了一個鐵罈子來裝的。”
三月雪說:“真酒是死了,屍身也被燒了。我想如今也沒什麼結是不能解的了吧?”
百里怒雲急忙點頭稱是,可那老婆婆並不賣帳,也不講話。三月雪就又說:“敢問婆婆是何等人物。”她卻還是不說,只是一臉的氣憤,恨不得用眼睛把百里怒雲懷裡的骨灰罈給鑿出一個洞來。三月雪又道:“好呀,既然婆婆不說,我就再猜猜吧。你是姓田,還是姓許呢?”這麼一問,那老婆婆反應巨大,她馬上叫囂道:“不要跟我提那兩個字!”
三月雪只好作罷,說:“看來婆婆知道我們要去什麼地方。”說完,就在那老婆婆說絕不會給她們這個機會的時候她就瞄向了邊上的百里怒雲。後者心領神會忙把懷裡的骨灰罈交給青豌,只是那骨灰罈太沉,青豌沒接穩差點又掉到地上砸到她的腳,多虧江仙動作快搭了把手。
百里怒雲搓搓手去套近乎,那老婆婆不近人情抬手用柺杖去打她。百里怒雲閃開了還是黏上去,左一聲婆婆右一聲婆婆,親切的像一起幾十年的祖孫兩似的。她說:“婆婆莫急,只是前輩那些舊債我這個晚輩不知,婆婆不想說,晚輩也就不問。只是這真酒老爺子他臨死前希望自己長眠於白嘴口。”說到這,老婆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戳著柺杖嚷道:“好哇!他瀟灑了半輩子,天南海北,何處不風流!想死在這裡卻是沒這個機會了!”
百里怒雲說:“您罵的對極了!可人生大事不過於生和死,常言道人死如燈滅,這世上就沒這人了。您看,這世上已經沒這個人,您不能對這個空無一物的東西生悶氣是吧?”
老婆婆扭過頭來瞪著她,說:“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