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粉衣姑娘就朝百里怒雲喊道:“姐姐說的時公子是什麼人?”
江仙拿鞭子敲了她一下說:“多嘴!這毛病給我改了!”
百里山諸事定下後,青豌第一要事便是到北邊去看看情況,找找之前那些百里家的老商戶,拉拉人情,看看能否用得上。本來百里怒雲也是要去,但三月雪硬是將她攔下,說什麼沒有她插手事情會更順,只叫她去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聽起來也是大大的嫌棄。
但那天,傅聊到是親自上門來送了兩套首飾,百兩金和十匹精品錦緞,說是家裡公子爺為謝小姑娘相助之情特意送些薄禮。三月雪在房中練功,讓兩個粉紅衣裳的姑娘顧院。她這次共召來六個婢女,四個安排給了青豌叫跟著青豌四處走動長長見識,另也為保護青豌安全。餘下兩個便在百里山四處走動看看。百里怒雲在收拾東西要南下,聽到有人來之後出來瞧了瞧,看到傅聊帶人送的東西后眉開眼笑,很是滿意。
傅聊一走,她也收拾東西帶上棗兒出發。被青豌放出鐵籠的烏鸛也在後山上狂奔,飛一陣又落下來,還沒打算離開。百里怒雲走遠了回頭一瞧,明日下天空中的飛禽不斷,一群又一群,從南飛到北,又從北飛到南。
“走咯!”她抬頭看看太陽,將那頂撿來的帽子戴到自己頭頂上,她手裡面甩著鞭子大聲喊著往南邊奔去。
掛羊灘多駿馬,三月雪也說棗兒多半是掛羊灘產的馬種,而二十年前馱她跨過野雁江翻過關鳩山到達百里山的那匹馬也極有可能來自於掛羊灘。於是她這番南迴要到掛羊灘去一趟,是為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人知道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那掛羊灘往西便是唐利川的老家蒲塘灘,她正可順路再到那兒去瞧瞧,看看唐利川說的是不是實話。
掛羊灘地處野雁江一個三角灘,居民皆臨河搭屋,牛和羊跑的遍地,還有狗到處汪汪叫,卻是馬兒不多見。真酒曾說過,這裡有一個姓齊的馬戶,養的馬和她的棗兒很像。可這情況,她上哪去問?
百里怒雲在羊欄外面看了又看,有一個頭發灰白的老人家穿著破舊掉了色的黑衣在最外圍的羊欄邊上吹著一支胡笳。如果是平常她不會在意這些,可是就在不久前她聽有人唱過“是劫,非劫,且奏關月,唱是胡笳。”三月雪說這首歌是舊朝的三千歲所作,不過有什麼意義呢?
百里怒雲夾夾馬肚叫棗兒掉頭,可它就是不肯,它立在原地踩蹄子,最後乾脆仰脖嘶鳴差點把百里怒雲也給甩了下去。
“嘿!臭棗兒!你這是鬧的什麼脾氣!”
吹鬍笳的老人忽然停了下來,她兩手往前一撲,喊道:“是誰!是誰!誰的馬兒!求求你別走!”
百里怒雲回頭說:“老人家,你想看看這馬?”
那老兒扶著羊欄站起來說:“是的!我想看看客人你的馬!不,摸一摸,摸一摸啊!”
百里怒雲再瞧,他雙眼渾濁,好像已經看不得光明瞭。她便跳下馬將棗兒拉過去,一邊說道:“它脾氣不太好,您老人家需小心些。”
老兒顫顫巍巍走過來,兩隻手又黑又瘦,他撲上來一把抱住了棗兒的脖子。棗兒打著響鼻把頭轉向另一邊去。老人家在它身上拍了又拍,忽然間像個孩子似的笑了起來。他說:“這馬兒想必是匹好馬吧?”
百里怒雲想了想,說:“家裡的人都說好,可它脾氣不好!”
老兒大笑,說:“是嗎?哈哈!可惜!可惜你來晚了啊!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早早的來?為什麼呀?”他說著,竟然趴在棗兒身上大哭起來。
百里怒雲見他如此,心中猜測這內中或有故事,卻不好干涉阻攔。只得由著他哭,他就這樣哭,哭了半天才停下來,用那黑袖子往臉上一擦回頭說:“小姑娘見笑了。”
“小的看老爺子如此傷心……可是為何?”
老兒說:“小姑娘不知情,咱這掛羊灘代代以豢馬為生,曾有齊氏養出翻羽名駒,就此災禍而至!這掛羊灘,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只餘老兒一人了。”
她臉露戚色,多少是同情幾分的,張嘴道:“如此災禍,那翻羽可是好馬?”
老兒作笑,雖雙眼已盲,但卻似仍見當年光景。他神態陶醉,頗為得意,說道:“翻羽疾奔,如飛禽行越高空,為世間不可多得之物啊!可是,已經過去了。你這馬兒雖似翻羽,猶不及呀!”
百里怒雲看看她的棗兒,說:“那到是,它呀懶得很,你不揍它,它是不跑的!除了力氣大,會撒野,好像也沒什麼厲害的。”
老兒又坐了回去,他喘了幾口氣笑了又笑,自言自語道:“知足了,知足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百里怒雲蹲下來說:“我聽一個老爺子說這掛羊灘有齊氏養好馬,難道就是老爺子說的那個齊氏?”
老兒嘆氣,說:“掛羊灘只有那麼一個齊氏,他姓齊,叫齊風波。齊風波,起風波,是真的起風波啊!”說完重重一嘆,無限傷感。
【節後真是無限傷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