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文彥博,已經打好樣在那裡了!
何況,皇子就跪在御前,就在那裡看著呢!
於是,群臣持芴而前,躬身長拜,紛紛道:“臣等昧死,敢奏陛下:三代以來,欲成千歲之業,建嗣必子!此漢所以撫四海也!”
“今陛下臥疾,未能御殿,臣等惶恐,請皂建太子,以系天下!”
躺在御榻上的趙頊,聽著群臣的進奏,心中嘆息一聲。
他雖然很不捨,也很不情願。
但是……他知道的,是時候了!
於是點了點頭。
一直侍奉在御前的官家乳母安仁保佑夫人,立刻說道:“聖意已允了!”
群臣於是持芴再拜:“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
便命人,將已經寫好、簽押好的省劄,送到了御前,給官家御覽。
群臣則再次進奏:“皇六子延安郡王,陛下長子,皇后嫡子,身荷天下之望,且具孝子之行,好學而篤禮,精俊而聰哲,皇太后命大宗正及嗣濮王,恭以皇子請卦於祖宗之前,皆奏曰:祖宗神靈之意,亦屬皇六子延安郡王!”
“臣等斗膽,請陛下立皇六子延安郡王為皇太子,以俟陛下康復!”
趙頊聽著群臣的話,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跪在他面前,一直在哭泣的孩子,又看著被送他面前的,已經寫好的省劄,省劄上的文字以及全體的宰執大臣的花押,清晰可見。
雖然他心中有著疑慮。
六哥什麼時候變成皇后嫡子了——禮法上確實如此,可實際操縱卻不是一回事!
但他最終選擇了忽略。
他現在的狀況,已經容不得他費神多想了,便再次點頭。
安仁保佑夫人見到官家點頭,再次對群臣道:“聖意也已經允了!”
群臣紛紛長吁一口氣,全體持芴,長身而拜,匍匐而道:“臣等唯乞陛下聖躬萬福,早日康復御殿視事!死罪!死罪!”
然後群臣就站起來。
而他們的精神狀態,在這一刻,完全變了。
所有人看向跪在御前的皇子。
他們眼中迸發出了全新的異樣神采。
儲位已定,是該明確君臣大義了!
於是,紛紛面朝帷幕中的皇太后、皇后,再拜請道:“臣等不勝惶恐,伏請殿中御前,拜謁皇太子殿下!”
帷幕之中的高太后,點頭說道:“髃臣之請,甚合老身之意!”
向皇后也道:“祖宗制度,確實如此,請諸位髃臣,依治平故事,御前拜賀皇太子!”
跪在自己父皇御前的趙煦,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父皇,生他養他教他愛他保護他的父親,眼中熱淚不停流下。
趙煦知道的。
從此刻開始,他的父皇,殘留生命之中,最後一絲屬於帝王的屬性,也被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