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告訴過你,我的父親他不在這個世上了。還有我為什麼要跟著你去那個小城?為什麼會喜歡住你家的小樓?為什麼要跟著你去祭拜你的父母?蕭默,不是我說你,作為一名刑警,其實你早就應該看出不尋常的點來,可你並沒有,這多多少少讓我覺得失望。看來你不如我想像中的優秀。”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我這個人的存在的?”
“我跟你說過,我的父親,在我的記憶裡他存在的畫面並不多。但我沒有說過,好多記憶一直深藏在我內心深處,數年如一日,從未離開過。我回國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小城,看一看那棟小樓,想念記憶中的那個人。
不瞞你說,我努力地尋找過他遇害的真相。但因為時間久遠,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幾乎一無所獲,直到後來,警方宣佈找到了兇手,我才罷手。”
“看來你對他的感情很深。”
“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的。”
“能說一說哪些畫面讓你難以忘記嗎?”
“小院裡的石桌子,他經常在那裡泡茶。”
“是的,秋天的午後,他會泡一泡好茶,坐在那裡看書,一看就是一下午。我坐在他的對面,認真的寫作業,不懂的地方他總是很耐心地給我講解。”
“那扇沉重的大鐵門,每次他開門關門的時候總是發出一種怪異的聲響。他跟我說,那是回家的聲音,讓人安心的聲音。”
“是啊,每天晚上,他去關院門的時候,我和媽媽坐在客廳裡總會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現在想來,還真是一種安心的聲音。”
“幼兒園就在隔壁那條街的對面,更小的時候,他會讓我騎在他的脖子上,穿過那條兩旁種著高大梧桐樹的街,到了幼兒園再將我放下來。大了一些的時候,他每天會緊緊地牽著我的手,穿過那條街,在幼兒園門口跟我揮手再見,再見的時候,他總是笑呵呵的,他的牙很白,一笑就發著光。以至於後來我只要見到牙口很好的叔叔,總會想起他來。”
“是的,我每天上學都要到那條叫梧桐街的路口等校車,不管有多忙,他總是要陪著我,看著我上了校車,然後揮手和我再見。咧嘴笑的時候,一口大白牙總是很搶眼。”
“我小的時候害怕打針,每次打針的時候總是哭得撕心裂肺。然後,他也跟著哭,媽媽總是笑話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跟水做的一樣。”
“是的,記得那一年暑假在外婆家,我爬樹摘杏子,不小心摔下來額頭上裂了一個大口子,在醫院包紮的時候。我沒哭,他先哭上了。倒上醫院的護士阿姨給看笑話了。”
“我記得他做的西虹柿炒雞蛋特別好吃,每次我都會配好多米飯,現在想起來都是父親的味道。”
“是的,他只會這一道菜。他說過,炒菜也是一門學問,能將一道菜做出精髓來也是一種本事。”
“幼兒園親子活動的時候,他扮成一隻袋鼠媽媽,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裡,一蹦一跳的。逗得大家哈哈哈地笑。”
“是的,家長會,他總是搶著去。媽媽說,搞得好像我是他親兒子似的。他生氣了,他說,誰要說我不是他親兒子他跟誰急,我就是他親得不能再親的兒子……可是……”
木棧道上,那兩個影子拐過一個彎,消失在視線當中。
蕭默揉了揉眼睛。
“能告訴我,你父母因為什麼分開嗎?”
“我母親沒有講,但我猜應該跟你父親蕭澤有關。”
“為什麼這麼說。”
“他們分開的很突然,那天,我還在幼兒園上學,母親突然來幼兒園將我帶走。我們並沒有回家,她直接將我帶到了火車站,我沒有來得及跟父親道別。在火車站,我問母親,父親為什麼不跟著一起走?
母親騙我,說父親工作忙,他會來找我們的。那天,母親帶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來送別我們的是一個叔叔,那個叔叔我見過,他來過家裡很多次,還跟我父親稱兄道弟的。進站了,母親和他揮手再見的時候,我看見母親轉身偷偷地擦眼淚。”
“我猜那位來送你們的叔叔就是蕭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