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之人遲疑了一瞬才道:“進來。”
進門後,我發現英國公的衣袖裡有道寒光不易察覺的一閃而過,不自覺出了一身冷汗。
英國公顧燁約莫五十上下年紀,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美男子。此時的他並未披甲,但周身氣勢一點不減,再開口時,語氣倒緩和不少:“沈冰然,我知道你。”
“嗯嗯,我也知道您。”我覺得我一定是緊張瘋了:“昨天應該有位長得很漂亮的孫大夫為您治療過,今天我來接班。”
“沈大夫請坐。”房內佈置極為簡單樸素,唯有桌上擺著一壺清茶,英國公倒並無架子,親倒了杯茶放到我面前:“方才我以為是林謙那個小子過來彙報軍務,失禮了。這裡簡陋,也沒法好好款待沈大夫,還請容諒。”
“您言重了。”讓堂堂國公爺親自倒水,本該是件光榮的事,然而要當著華國戰神的面驗他倒的茶有沒有毒,那一定是活膩了。
忍著口渴為英國公搭脈施針配藥,氣氛嚴肅的讓我不好講話。當然,我的態度自然瞞不過這位老將的眼睛:“你很害怕?”
我答道:“怕倒不至於,只是一時想不到可以和您閒聊的事。”
英國公眼中帶了些笑意:“我顧家軍的新兵第一次聽我訓話時,不少嚇得連看我都不敢。你一個小姑娘倒不見露怯的,很好。”
“謝謝您誇獎,還請您解一下上衣,我為您上藥包紮。”
英國公看著我將繃帶打上最後一個結,將衣衫重新迴歸原狀,忽然道:“我的兒子們現下如何了,沈大夫可否如實告知?”
我道:“我以為什麼都瞞不過國公爺的。”
英國公嘆了口氣:“正因為知道,才會擔心。”
我老實回答:“在您之前,我剛為六公子看完診過來,他是作戰中突然毒發,傷的重些,撐到現在實屬不易,我會盡力而為。”
英國公鋒眉一斂,面上多了擔憂之色,此時的他不是叱吒風雲的將軍,不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只是一個心疼兒子的父親:“六郎性子內向,身體底子也比他幾個兄弟薄些,只求沈大夫盡力搭救。他頓了頓道:“無論結果如何,都是我顧家的大恩人。”
“國公爺別這麼說,我接下來會去為四公子看診,孫大夫此時應當也在為二公子和三公子治療,凡是我們接手的病人,必定會負責到底,請您安心。”
“四郎他……”英國公顯然是隻知自家兒子被坑進了天牢,不知道中毒的事。最終,他對我道:“出征前,我對內子承諾過,會保六個兒子平安歸來。”
“……六個?”
“我的兄長英年早逝,長嫂亦因此早早隨他去了,留下三個侄兒,從小養在我和夫人膝下,與我親生兒子無異。”英國公面上又現出一抹沉痛的顏色:“一切拜託沈大夫了,否則……我夫人如何還能再承受一次喪子之痛?”
“國公放心。”
臨走時,英國公突然道:“四郎自他大哥去後,性子變了不少,一日比一日沉穩,什麼事都放在心裡,勞沈大夫費神了。”
我淺淺一笑:“多謝國公爺的指點,我……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