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肅顯然是被這句話氣到了,指著陳嬤嬤的鼻子說不出話來。
陳嬤嬤默了一瞬,平復了一下情緒後,再度開口“王爺,就算您對夫人有恨,可綰綰她終究是您的骨肉,您……”
“她算哪門子的夫人,她最好別指望她的那個雜種跟本王有什麼關係,否則本王恨不得殺之而後快!”這番“親情牌”顯然對李肅毫無作用,他丟下這樣一句毫無溫度的話後拂袖而去“若是括兒有什麼好歹,本王會讓君清瀾和她的雜種一起償命!”
陳嬤嬤盯著李肅遠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突然出聲“小七,你都看到了?”
我渾身一個激靈“嗯……”
“小七,你覺得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陳嬤嬤走到我面前蹲下,和善問道。
我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正在暗自著急,眼前的畫面卻又飛速變化起來。
一瞬間,我所在的地方從瀾苑變成了一處髒兮兮的集市,不遠的地方停著兩輛大車。
我置身於一群衣著破爛的孩子中間,這些孩子最大的看著十歲上下,最小的還有嗷嗷待哺的嬰兒,而我們的身邊還有同樣襤褸卻提著皮鞭的人走來走去。
人販子?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一點,心中頓時升起無限恐懼。
耳邊充斥著嬰兒的哭鬧聲和人販子的打罵聲,這樣的環境讓我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可動了動腳,卻碰到了一個髒兮兮的襁褓,裡面躺著一個毫無氣息的……死嬰。
我嚇得忍不住尖叫起來,緊接著就是“啪”地一聲脆響,一道勁風襲來,我下意識伸手去擋,撕裂般的疼痛傳遍全身。
我望著自己的“手”——這是一雙幼女的手,右臂上已多了一道皮鞭留下的血痕。
“叫什麼叫!”一個袒胸露乳的絡腮鬍大漢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跌倒在地上,他滿不在乎地撿起地上的襁褓,上下打量著,就像在打量一件……貨物。
在發現嬰兒已經氣息全無後,大漢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嘖,又死了一個!”然後,他隨手將襁褓扔了出去。
襁褓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重重地落在一個垃圾堆旁,刺目的殷紅流了一地。
吵鬧聲在剎那間停止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只是眾人紛紛別過頭去,不願看到這殘忍而噁心的景象。
我捂住了嘴來遏制內心想吐的衝動。
那個大漢似乎是人販子中的領頭人物,他做完這一切後,順手在衣襬上擦了擦。一個瘦猴模樣的男人立馬湊上去討好地道“彪哥,這次咱們能賺多少啊?”
被稱作“彪哥”的人皺了皺眉,往地上啐了一口道“賺不了多少,瞧瞧這一路上都死了幾個了!而且現在國內國外都在打仗,這收“兩腳羊”的二德子更是連個鬼影都不見,誰知是不是被叛軍砍死在哪個角落裡了!”
我的心頭生出一股絕望來——本以為被賣進奴隸市場或是青樓已經是再糟糕不過的結果,可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竟然要將我送上血淋淋的案板,像牲畜一般宰割販賣!
“那個賣兩腳羊的傢伙,呵,是叫二德子吧?他已經去閻王殿報道了,我在他閉眼前告訴他,讓他在奈何橋上等你們一會。”一道沉穩的女聲由遠及近。
來的是一位著勁裝的中年女子,鮮血從她手中長劍的劍刃上滴滴落下,而她的另一隻手上則提著一個人頭。
而她的相貌我很熟悉——是君清瀾身邊的陳嬤嬤。
她隨手將人頭甩到了彪哥腳下,彪哥看清了人頭的相貌,臉上出現了片刻的慌亂和驚駭,但隨即又點頭哈腰地笑道“這位女俠可是在行俠仗義?只是小的和小的弟兄也是家裡實在活不下去才會出來做這個的,求女俠留小的一命,小的以後再也不做這營生了。”
陳嬤嬤面無表情“我可不是什麼女俠,只不過是出來幫主子辦些事時,被肉攤上的血汙了衣裳,想理論幾句卻發現這黑市上的勾當當真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不出手將你們收拾了實在說不過去。”
“這……求女俠饒命,求女俠饒命!”彪哥也是個見風使舵的人,立馬拉著其餘幾個人販子一齊跪下磕頭。
“對於奸邪之輩,比如做出販賣人肉這種喪盡天良的營生的人,我從不信他們的話。”陳嬤嬤的劍尖已經抵上了彪哥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