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徐嬤嬤沒有焦急,她用筷箸夾了塊酥肉,放至喬眉面前的小玉碗中,她並不催促。
聞著撲面而來的肉香,喬眉柳眉蹙在一起,難過地揪了揪袖擺……
夜色已經暗沉下來。
外頭四處都張燈結綵,大紅色的絲綢在風中飄飄蕩蕩,為這恢宏卻又冰冷的一座座宮殿,添了幾分人氣。
長寧宮內歌舞昇平的景象已經去了大半,濃烈的酒味飄散在空氣中,時不時還傳來幾聲破音的喊聲。
這次自昭仁帝崩逝之後,臣子們是難得的縱肆。
只因著陛下說的——今日無君臣,無尊卑,唯有暢飲才解罷休……
有人開始敲著筷箸高聲唱起歌來,一曲作罷又端了酒來,朝高臺敬去。
謝懷錦微微皺了眉,這次再抬手時,他沒有把酒倒至袖擺處,反而一飲而盡,看著東倒西歪的眾人,他方起身離去。
一直在旁邊靜候的許順,有些驚疑地看著他這番舉動,看著主子大步走遠,他方才慌忙跟上前去。
主子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高興得昏了頭去?
要知道他自主子十歲起就陪伴在其身側,親眼見著還未他高的奶娃娃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
再大了些主子去了軍營,裡頭的人最好酒肉,可不論是怎樣的情況下,主子都未曾沾過半分酒腥。
今日啊,雖就……那麼小小一杯……
許順有些艱難地扶著自家主子,心中嘆息不止,怎麼會?怎麼能一杯就倒?
先前左右的宮人們早早就被謝懷錦斥退了去,如今就許順一人伴在他身側。
直至許順踉蹌著步子扶著謝懷錦步至半路,才遇見了幾個巡夜的宮人,宮人們見了他們連忙過去攙扶。
等許順幾人將謝懷錦扶至未央宮時,宮裡的燈燭已經熄了大半,宮婢們還在有條不紊地收拾,進進出出地端著碗碟、帛盆。
這看得許順心奇,不過他顧不得這麼多,高聲喊“陛下到——”
婢子們皆是一愣,紛紛下跪見禮,裡頭徐嬤嬤邁著步子穩步而出,她行禮過後,許順就喚她“徐嬤嬤,陛下醉了,快些使人安置好寢殿。”
徐嬤嬤連連應下。
宮婢們手腳麻利地將床榻上撒的桂圓、花生一一撿走,幾人磕磕絆絆地進來,將謝懷錦輕輕地放在榻上。
饒是這樣輕手輕腳,喬眉還是被吵醒了。她是憩息在小榻上,雖然在徐嬤嬤的誘惑下,她用了小食,但她還心心念念著那杯合巹酒。
她出聲來問“這是怎麼了?”
先前她抵不住睏意,在徐嬤嬤的哄聲下慢慢睡去,現在突然醒來了,嗓音都還帶著股子軟糯的喑啞。
在喬眉的眼前,隔著層珠簾,寬敞的大殿裡烏泱泱地擠著一片人,一直在她身旁候著的拜情就道“是陛下回來了……”
“快快快,蓋頭呢……”喬眉話都有些哆嗦了,拜情有些無奈地讓她冷靜下來,“姑娘,陛下喝醉了酒,現下要就寢了,無須蓋頭了……”
喬眉怔了下“喝醉了?”
外面徐嬤嬤已經讓宮人們一一退去,一下子就空曠了許多,喬眉這才邁著步子出去了。
“娘娘,奴婢先行退下。”徐嬤嬤垂著頭衝喬眉道,等喬眉出聲應了,拜情和拜月也連忙同徐嬤嬤一齊告退。
寢殿內安靜下來,喬眉一步步往床榻邊靠去,心裡怦怦怦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