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後,晴光普照,站在庭院裡,身上都被烘得暖融融。宮牆邊上栽著的鳳尾竹鬱鬱蔥蔥,讓人恍然忘記此時已經入冬。
遊廊下的逐光池中,薄冰已經消散,縹緲波光中,映著一灣旁邊宮殿的雕樑藻井。
宮人們在院子裡設了一張十二扇的花梨木邊架雕楠木心花卉圍屏,將眾人落座的桌椅放在圍屏之中。
這樣一來,坐在圍屏之中的人,既背風又能專心地觀賞白梅落英,飄飄灑灑,或落在地上,或蓋住花井。
聽說今天有聯句的遊戲,勝者可以得獲得玉壺,淇奧宮裡的宮人都不用通知,只要識字的都來了個整齊。
允央穿了一件妃色條滌花卉宋錦薄棉常服,頭上飾了一對金累絲鑲玉牡丹鸞鳥掩鬢,與飲綠小聲說著話,走了出來。
她抬眼一看,大家此時正在遊廊邊,臺階上,池水旁,站的站,坐的坐,踱步的踱步,低吟的低吟,都在心裡斟酌著佳句。
允央抿嘴一笑,命隨紈去取雲蝠紋雙耳玉壺,再讓飲綠叫其他人都圍過來。接著她說:“若是聯句終要有個令官才好。”於是就指了指鄧石頭:“你來做令官。”
石頭歡喜不迭地跑過來:“謝娘娘,小奴求之不得呢!”
石頭來到院子中間的桌子跟前,舉起令板“啪”地拍了一下,他剛要開口說話。就聽馮春杏走過來搶了一句:“慢著,我有話說!今天的聯句,娘娘可不能參加,否則我等皆無勝算了!”
允央一聽,淺笑道:“這是自然,本宮今天只是個看客,你們玩的盡興才好。”
石頭見馮春杏滿意地退到一邊,就又把令板舉了起來。這次還沒等令板落下,就聽鋪霞在旁開了口:“這次聯句可不能有什麼平仄格律之類的限制,否則我等可是不會聯!”
“我們又不是考秀才,沒那麼多條條框框,只要壓韻,有趣就可以!”石頭說完這句,再要舉起令板,先機警地向四周看看,見到這回終於沒人再插話了,才放心地拍了下去。
“各位斂神聽了,令官起令:今日以七字起句,首句要有白梅二字,後面的人順著接下去。能擬出最佳句者得玉壺。”
“這聯句的順序嘛,就依諸位羅裙顏色對應五行順序為準,白色為金第一句,青色為木第二句,紫色為水第三句,紅色為火第四句,黃色為土第五句,馮媽媽第六句,然後從頭再來。”
隨紈聽罷皺著眉說:“別人行令不是抽籤,就是擲骰子,你這廂又是顏色又是五行,會不會當令官呀?”
石頭看了她一眼,不屑地說:“你個小丫頭懂什麼,這樣行令方才是閨閣樂趣,若是擲起了骰子那和坊間比酒的大漢有什麼區別,莫不是你想當那大漢旁邊的紅倌人?”
隨紈讓他嗆的接不上話來,順手從白瓷五瓣淺口果盤中拿了小碧桃砸向他,那石頭身形倒是靈巧,左右躲閃。他的這一舉動,引得周圍姑娘們驚叫連連:“別踩了我的錦履!”
“差點打翻了我的茶盞!”
……
允央見他們鬧哄哄玩作一團,倒將正經事放到一邊,便用羅帕掩唇,清嗽了兩聲。宮人見娘娘面有不悅,隨即安靜下來,垂手站好。
允央看一眼石頭,石頭會意,說道:“飲綠姑娘第一句。”飲綠沉吟了一下,起了一句:“寒鷺常憶梅邊白。”
允央聽罷,讚歎著點點頭:“起句氣勢不小。”
石頭指著鋪霞:“姑娘第二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