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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瘋狂的股市

國內資本市場剛剛起步,新股發行還處於摸索階段。在滬港兩地,出現了一種新事物“新股認購抽籤表”,股民透過購買抽籤表,可以獲得申購新股的權利。在一級市場申購到的新股,在二級市場就意味著財富的成倍增值。

八月初,開始了新股認購抽籤表發售的宣傳。《濱港特區報》刊登了人民銀行、市工商局、市公安局、市監察局聯合釋出的《新股認購抽籤發售公告》,從而正式拉開了濱港新股發行序幕。公告稱濱港市計劃發行a股十億股,預備發售一千萬張認購抽籤表,中籤比例百分之十。前幾年濱港的新股認購抽籤表首次發售,價格僅為一元一張。而此時,抽籤表價格已經漲到一百元一張,八月八、九兩日在全市三百個網點發售。每個身份證限購一張抽籤表,每人限持十張,每張中籤表可認購一千股。

樂燁是嚐到了股市的滋味,一夜暴富不足為奇。樂燁透過關衛國收集了三十張身份證,並建議關衛國也搞十張身份證,去買認購抽籤表。樂燁也跟馬修、莫業、王俊文、任盈提起去買認購抽籤表的事,甚至告訴了駱詩薇、鄭小紅。可惜這些人很少看報紙,不瞭解國家政策的動向,也沒有詳細瞭解過股票的事情,他們都沒有行動。沒有想到的是,後來轉賣抽籤表都可以賺壹仟元一張,這是後話。

訊息傳出,七日下午便有人開始排隊。到了八日排隊的長龍便將濱港市街道分割零碎,瞭解動向的人幾乎傾家出動,帶著小凳子、床、席子、腳踏車、紙箱、報紙、磚頭等排在了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長龍之中。

市裡見情況不妙,市公安局在八日下午緊急抽調部分派出所下轄的治安隊參加秩序維護,但警察加治安員,每個網點也只有三四人。樂燁本來請了兩天假,準備去排隊買認購表,卻被抽派參加維穩。心裡這個糟心呀,一百個不情願不甘心,這去維持秩序,怎麼排隊買認購抽籤表呢。

端著這碗飯,沒得辦法,一切聽從命令。九日早上七點,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居然分在任涵所在的工作網點,而且居然安排在營業廳內。樂燁想,是不是把身份證都給涵姐,內部先買到呢。

樂燁走到任涵櫃檯前,“涵姐。”

任涵見是樂燁,笑著回答“你今天在這裡值班?”

“是的。”樂燁停頓了下,“涵姐,到那邊說兩句。”

一個在內,一個在外,兩人走到櫃檯另一端空處。

任涵問“什麼神秘事?”

樂燁把要她內部買三十張認購抽籤表的事情說出來,心裡有點忐忑,這可是開後門。

任涵很驚訝,這樂燁膽子也蠻大,居然來買認購抽籤表。雖然聽說能賺錢,但如果在一年內沒有中籤率,或者中籤率少;又或者中籤了,買的股票不漲,也許虧幾千,加上買股票的錢,可能虧上萬。到時怎麼辦?不跳樓嗎?

任涵勸樂燁“我也只買了五張,你還是少買點,先試一試,行情好的時候,再買多的,怎麼樣?”

樂燁當然不會把在股市意外收穫的事告訴任涵,那個暫時是秘密。於是笑呵呵的對任涵說“涵姐,我從報紙上也瞭解過股市,還買書看過。我覺得有搞頭,你不妨多買一些。我想清楚了的,你放心,要是可以,我倒想買一百張。”

見他如是說,也就不緊張的勸他,萬一賺了呢,那個時候莫怪自己攔了他的財路。她說“你自己做主!我們同事也有好多人買得多,我還是不敢。你如果真想買三十張,我幫你辦。”

聽她如此說,樂燁很興奮。內部有人就是好,不用去排隊。外面的排隊者不分男女老少、已婚未婚,前心貼後背地緊緊擁抱在一起,排成了長龍,擠得真的是密不透風。雖然還沒到開售的時候,營業廳內也沒有買抽籤表的人,為了不引起注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樂燁還是偷偷地把三千元錢遞給任涵。一會,任涵就把三十張認購抽籤表交給了樂燁。真是得來毫不費功夫,朝廷有人好做官。

八月九日上午八時,遍佈濱港市城鄉的三百個網點開始發售新股認購抽籤表,各個發售點已是人山人海。下午四時下了傾盆大雨,但人們“九千個雷霆也難轟走”。至八月九日晚九時,一千萬張新股認購抽籤表全部發行完畢。但排隊沒有買到抽籤表的人,沒有散去的跡象,都圍在發售網店周圍。

雖然所有網點都在昨晚已宣佈售止,但十日上午,樂燁聽到外

面還是人聲鼎沸,吵吵嚷嚷。樂燁似乎有某種嗅覺,從這幾天的架勢來看,事出無常必有妖。他在聽到外面認購抽籤表炒賣到一千元一張後,說服任盈,趁著營業廳關門,以上廁所為由,溜出去在不同的人群中按每人最多五張,分批賣掉了三十五張認購抽籤表。

八月十日下午,銀行釋出公告,將認購表回收期限延長到八月十一日十一時。許多人覺得這裡有詐,開始推測銀行推遲收表截止時間是為了給那些舞弊者創造方便條件,以使他們有充足的時間高價賣出那些從後門買走的認購表。這一通告如一顆火種,一下子點燃了悲憤萬分的廣大投資者的怒火。於是,表示憤懣、揭露舞弊行為的小字報陸續上牆。

八月十日傍晚,排了兩天兩夜買不到表,又發現有人舞弊的幾千股民開始聚集、圍觀,繼而打著“堅決反對作弊”、“我們要公平,我們要股票”的橫幅,沿著濱南中路向市政府方向遊行。晚上八時左右情況惡化,數千人圍在市政府周圍,並阻塞了濱南中路,造成交通中斷。樂燁又被抽調去市政府維持秩序。

八月十日晚十一時,濱港市長助理出面見了請願者,宣佈了市政府的五項通告,決定再增發一百萬張認購表以緩解購買壓力。但是人們仍不散去,午夜十二時,警察與示威者開始發生衝突。隨著事態進一步發展,少數人開始行使暴力,砸汽車、砸摩托、攻擊執勤幹警和保安,一些在紅荔路交通銀行附近的人居然燒燬了兩輛汽車、四輛摩托,推翻四輛汽車。在武警去維持秩序時,有多名幹警被打傷。有關部門不得不動用***和水炮驅散人群,警方拘捕了十二名“鬧事分子”。

八月十一日下午二時,新增發的一百萬張新股認購抽籤表兌換券開始發售,次日全部售完,秩序轉好,沒再發生摩擦,想著發財的股民們終於散去。

這幾天,樂燁雖然賺到三萬多元,但現場維持秩序,也把他累的夠嗆。

進入八月,樂燁持有的濱康電子已漲到每股23872元。至十五日樂燁趕緊請假來到濱港證券交易所,在下午收盤前,終於將持有的一千五百股濱康電子股票以每股16853元全部拋售,除去手續費、稅費等,淨入賬二十五萬多。加上認購表所獲的三萬多元,樂燁的賬戶裡已經躺著二十八萬多元,這是他來到特區後,撿到的第一桶金,也是按目前工資收入工作二十多年的收入總和。

事後聽說當時能供應一百萬人的抽籤表,實際上購買的人數達二百二十萬人之多,而深圳常住人口還只有陸佰三十多萬。其實早在兩個月前,就有許多嗅覺靈敏、充滿經濟細胞的濱港及全國各地的股民和準股民,得到了即將發行新股的訊息,首先在濱港之外進行了一場身份證收購大戰。大量的身份證湧入濱港,特快專遞的藍皮信封滿天飛。有的人到湖南、湖北等地農村,以每張20至50元的價格租借甚至購買,然後拿到濱港以100至200元的高價出售。據有關部門估計,大約有三百二十萬張居民身份證飛到了濱港。在抽籤表即將發售的前幾天,光都至濱港的火車票被炒到四百元一張,超過正常價格的十倍以上,汽車票甚至炒到了上千元一張。濱港市的大小酒店、旅館、招待所全部爆滿,仍容納不下潮水般而來的人流,致使許多人不得不露宿街頭。許多綠化帶裡全是垃圾還有糞便,味道很難聞。

事後,濱港市處理了一批幹部和銀行職員。因為樂燁和任盈脫手及時,沒有留下後遺症,避免了牽連。因為樂燁以先見之明而轉賣掉認購證,任盈對樂燁也是私下稱讚不已。

一九九五年八月十日,深圳股市所發生的的事件,沒有人想到會載入股市的史冊,而起因只是一張小小的股票認購抽籤表。“810事件”成了證券市場二十年曆史中最具典型意義的反面教材,它清楚地告誡,公平、公正、公開永遠是證券市場不可逾越的準則。這場風波的另一個結果是加速了集中統一的證券監管機構的建立。

二十年後,參與者還是津津樂道,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