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便是敲定了與春歸的合作,春歸面上依舊不卑不亢,她將筆放下,又對齊掌櫃行了個禮。
“齊掌櫃,我這兒仍有一件難事。”
齊掌櫃吩咐夥計將畫收好,看春歸的眼色已是十分親切:“你說。”
春歸摸了摸知平的腦袋,緩緩道:“你也知曉前陣子旱情剛過,如今家裡一貧如洗,否則我也不會想到來賣畫樣兒。”
齊掌櫃點頭:“這次旱期較長,底下確有幾個村子受災嚴重。”
春歸繼續道:“因著旱情,家中給兩個弟弟練字的紙也僅剩幾張,若是要畫畫樣兒,我這兒筆墨與染料怕是有困難。”
“您看我可否每張畫少收五文錢,這染料與.......”
說到一半,齊掌櫃便制止了:“不必不必,我這兒的畫師我也得另付一筆顏料的銀錢,你這兒我便提供筆墨紙硯與顏料,銀錢還是原樣,少不得往後我還得給你提一提價。”
齊掌櫃顯然對她的手筆十分有信心,話說到這兒,春歸也不再開口。
齊掌櫃想到什麼又添了一句:“畫師臨摹多少與原稿有所差異,若有問題,還希望越娘子不吝賜教。”
春歸點頭:“我就住在小涼山村口的柳家,你有事派個人來叫我就成。”
沒一會兒夥計便替她拿了一籃子材料,見著明顯給多了的宣紙,春歸忙抬頭。
齊掌櫃擺擺手看了一眼立在春歸身後的祁佑,見他從頭到尾目光鎮定,心中自有丘壑,便開口道:“有多的便給你家兩個弟弟用吧,少年才氣盛,以後出息著呢。”
說完他又取出三百文:“一共八幅畫樣兒,四首四花詩,你看看有無錯處?”
春歸掃了一眼便向齊掌櫃道謝告辭:“謝齊掌櫃厚道。”
一支配了普通扇墜的摺扇八文錢,她給的畫樣兒和銷售模式,大可定價往上提一提,若是配了好的扇骨,扇墜,往大了營銷利潤是翻倍的,這些齊掌櫃自己便懂,這二十五文的定價不算高,但算上了詩文的錢,又折上這些筆墨紙硯也算可以了。何況這詩文還能讓祁佑和知行也掙上一筆。
齊掌櫃見她滿意,心下也開懷:“如此我便等著你了!”
知平蹦蹦跳跳地出門,跨出了門立刻仰起臉看向春歸:“嫂子,你好厲害啊!”
半月前春歸畫了一隻小熊貓一直被他藏著,可見他有多喜歡,今日又看到一連四幅畫,可想而知有多震撼。
春歸提著一籃子材料,另一隻手牽過知平,剛走出沒幾步,手裡的籃子便被祁佑接了過去。春歸笑著搓搓小崽子的臉:“知平想不想吃肉啊?”
知平懵懵的:“家裡的雞肉嗎?”他是指陳實兩兄弟給的另一隻雞,正晾在房樑上。
春歸笑道:“不是雞肉,是豬肉,知平最喜歡的燒肉!”
她本以為小崽子會立刻一蹦三跳地點頭,沒想到整個人愣了。
春歸彎下腰拍拍他的臉:“怎麼啦?高興傻了?”
知平當即回過神,嚥了咽口水,猛地搖頭:“不……不吃,不吃燒肉!”
春歸臉上的笑一頓:“是燒肉哦。”
小崽子乾脆直接搖頭,她抬眼疑惑地看了一眼祁佑,祁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春歸若有所思,想到這孩子今天一路上的沉默,她試探道:“知平忘了吧,去年爹孃帶你和哥哥姐姐上街,哥哥喜歡吃肉包子,姐姐喜歡餛飩,你吃了一口爹手裡的燒肉夾饃,回來想了好幾天。”
知平眼神倏得清明,昨天晚上還想不起來,被嫂子一說立刻有了畫面。他忙不迭又咽了口口水,可一想到今天早上哥哥的囑咐,他又急忙搖頭。
“不吃了,知平不喜歡吃。”
小崽子兩隻手絞著衣服,一臉的糾結。
春歸嘆了口氣,小東西是故意幫她省錢呢,大的不肯拿那十文錢,小的不要吃肉,估摸著一早就通了氣說好了。
她蹲在小孩兒面前,面露難色:“可是……嫂子想吃呀。”她又抬眼拉了拉祁佑:“你祁佑哥哥也想吃。”
知平一聽臉色反倒鬆了下來:“那嫂子和祁佑哥哥吃。”
春歸起身和祁佑對望了一眼,估摸著都明白了。
等下看一看知行,若他手裡那十文錢一文沒動,那就是兄弟幾個早就說好了,這一趟刻意幫她省錢呢。
三人迎著來時路朝柳氏的攤位走去,果然,老遠就看到知行知敏兩兄妹站在攤位前,看到他們來了,連忙招了招手。
春歸先跟柳氏打了聲招呼,籃子裡還有大半的蘑菇,賣得並不好。
一問是這柳氏價低了覺著虧,價高了這兒來往的人都是普通小老百姓,還不如搭點錢買上一斤肉來得划算。一來二去這籃子蘑菇便耽擱下來了。
柳氏又朝籃子裡灑了點水,說道:“春歸,表姑估摸著還得待一會兒,你若是好了便領著孩子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