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後又下了幾場雨,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李家那孩子換季時節身子最虛,一家老小不放心,要等天氣徹底放晴了再送過來。這些天李家兩個大的為了感謝春歸,愣是前後送了不少山貨來,加上陳時兄弟時不時兩兄弟送的,他們家的草棚裡愣是多了好幾只山雞,每日下的蛋能讓知平開心好久。
扇面得來的一兩六百錢銀子,六百錢用作家用,另外一兩連同祁佑的三兩銀子她藏了起來,慢慢攢著,等來年唸書時用作束脩。如今不用再憂心祁佑住進她們家後的閒言碎語,她心頭鬆快不少,可一想到是那日的事兒換來的平靜,她又覺著難受。
凡事朝前看,這兩天倒是有頂要緊的大事,趁著院子裡的番薯也不負眾望地熟了一片,她終於決定收成了。
一家子趕著天晴的時候全數出動,兩小塊地從頭挖到尾,足足挖出了三十來個番薯,個頭還都挺大。引得幾個孩子興奮極了。
春歸拿起一個瞧,大約是水土空氣好的緣故,是比現代的番薯大上好一圈。
她預留了下一季的番薯種用來發芽,因而沒動另外半塊地,挖出來的番薯再由執行祁佑一道搬到了靠北的房間。
看幾個孩子今天都出了力,春歸想了想湊到知平身邊誘惑道:“想不想喝紅薯糖水啊?”
兩個小的眼睛立刻亮了,知敏一副新奇的模樣,而知平眼睛卻亮了又暗,老神叨叨地對著春歸說道:“嫂子,你上回說紅糖薑茶也是糖水,可是喝起來又甜又辣。”
說完還無奈地搖了搖頭,大有一副我不會再被你騙了的架勢。
這反應把周圍幾個都逗笑了,春歸笑過了一把把人抱起來:“嫂子這回不唬你,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這草藤果吃起來什麼樣嗎!”
知平將信將疑地瞥了她一眼:“用草藤果做的?”
春歸連忙點頭。
“甜的?”
春歸又點頭。
知平這才寬容道:“好吧。”
於是收成的頭一天下午,她便用著番薯開了灶。祁佑和知行又挖了兩個蘿蔔,春歸想了想,家裡很久沒有像上回吃餃子那樣好好吃上一回,最近天氣凍人,幾個孩子興致都不怎麼高,索性就趕著再吃一頓好的。
這樣想著,她又指揮起幾個孩子,知行給番薯削皮,祁佑去蔡氏家裡買些紅糖,她叫住祁佑:“你跟蔡姐姐說,她不要錢咱們就不要紅糖了。”
這些天蔡氏給了他們家不少糖,一次兩次只當是鄰里情誼,次數多了她也不好意思了。她們兩家誰又比誰過得好呢。
她摸出十文錢塞給祁佑,擺手讓他趕緊去,祁佑應下後立刻出門跑腿。
遠遠瞧著,這腿好得挺利索,春歸也就放心了。
知行倒是邊削皮便跟春歸道:“嫂子,這跑腿的事兒我幹就行了,你怎的使喚祁佑啊。”
他問得隨意,春歸卻挑了挑眉停了手裡的活兒道:“你們兩個不都一樣嗎,誰跑腿有什麼區別了?”
都住一個屋子了,當然一同對待,供著保持距離的那都是外人。
知行當即反應過來,笑嘻嘻地連連點頭:“沒區別沒區別。”
“那嫂子,你以後可得多使喚他,什麼跑腿除草,炒菜燒水都讓祁佑幹。”
春歸氣笑了:“我說咱家這是多了個哥哥還是多了個苦力啊!就貧吧你。”
說完斜了他一眼:“說起幹活,祁佑前兒接了個抄書的活兒,我跟他說過了,把你加上,好好磨你那點耐心!”
春歸也是覺著奇怪,這個孩子平時功課寫的字像模像樣,怎的一到練字就怎麼也繃不住,一個個字說好聽點龍飛鳳舞,難聽點就是抱只雞隨意踩幾腳都比他寫得清楚。
知行聽罷整個人都喪了氣,長嘆一聲繼續削皮。
祁佑回來時,燉鍋裡的大骨已經燉上,蘿蔔也都切成了小塊放到一邊備用著。
大鍋裡番薯正滾著,春歸拿筷子戳了戳還是硬的,番薯本就難熟,她便又加了一勺冷水由著它繼續燒。
祁佑帶回來一大包紅糖,一看就不止十文錢,祁佑遞過後無奈道:“蔡姐原本不肯收錢,我說了不收錢便不要紅糖,她才應下,可轉頭便給了我這麼一大包。”
春歸失笑道:“我早該想到的,這樣吧,等這紅薯糖水好了,咱們給小寶送點過去。”
“大冬天的,小孩子本來就體虛,多喝點暖著,如今我加了這紅薯,能壓住不少姜的辣味,小寶肯定愛喝。”
“對了。”春歸突然想到李家那小孩兒:“等下也給志遠送些過去。”
前兒他兩個哥哥來送山貨時提過,這些天志遠天天喝那紅糖薑茶,被薑辣得就差哭出來了,不過這效果是好的,原本一入冬便要傷寒好些天的小孩兒,到了現在只稍稍咳了幾下,底子沒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