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一瞬安靜。
蔡氏被李志存來來回回看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這憨木頭也不看是什麼時候,本就是風口浪尖上,還傻不愣登地這般不收斂,她正想瞪過去,李老爹一聲質問當即嚇得她差點魂靈失竅。
她僵硬地偏過頭,只見李老爹將通紅的婚書重新攤開,朝蔡族長和三位族老推過去。
“什麼叫私通?沒名沒分才叫私通,我李家可早早備下了婚書,就等阿珍丫頭點頭過門呢!”
這話一出,才被嚇得一片安靜的內堂又跟投了個爆竹似的熱鬧起來。
“這是早定下的?可看著蔡家大娘不像是個知情的。”
“哎喲,李老爹這麼個輩分的都站出來,可見他是知曉的,估計還沒跟蔡家透過氣兒吧。”
“這可真是奇了,還有人上門給自個大孫子求娶寡.婦的?”
倒是沒人說那什麼私不私通的事兒了,眾人連連感嘆,真有李老爹這樣的人,把寡.婦娶進門當兒媳的。
這往後村子裡得多出多少閒話啊,年輕人娶了個帶孩子的寡.婦,哎喲想想就不對勁兒。
春歸沒有忽視這些人的交談,閒話........
她心一沉,到底有些不是滋味。一環接一環,能解決了眼下的再去想以後的吧。
受到驚嚇的又何止是蔡氏一人,蔡氏她娘早已暈頭轉向,拉著春歸的手不住地顫抖,自家閨女被人說私通這一茬還沒過去,又給定了人家?這是什麼天爺的玩笑?
春歸一邊安撫著蔡氏她娘,一邊看向門外,果然,蔡族長家院子前,祁佑正立在那兒,遠遠的也看不清神色。
能這麼快地把李家一口子給找過來,想是句句話都說中了要點,沒浪費什麼時間。倒是桌上那紙婚書,春歸偏過頭,瞧著字跡也是他寫的。
她原先只求能讓李志存跑過來求娶了蔡氏,將事情圓滿收個尾,底下的牽扯掩蓋過去就成了。而祁佑卻直接給兩人的交往想了個正當的名頭,這麼短時間想得如此周到,用婚書堵住眾人的嘴,春歸心裡略微驕傲。
她哪能知道,這婚書早在前日就備下了。
蔡族長拿起那婚書看了又看,果真是一張字跡清晰又妥當的婚書,只底下還未摁過手印成契罷了。他看了一眼喘著粗氣的李老爹,又看了看他腳下幾隻肥碩的雞鴨鵝,頓時有些說不出話。
這老爺子,怕是把聘禮都帶過來了。
果不其然,李老爹瞥了一眼老伴兒,李奶奶便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從裡頭倒出那七兩三百錢來。
這零零碎碎的銀子加上銅板足有一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也明白了這銀錢是做什麼。
李老爹嘆了口氣,終於平復了心情,他轉頭看向一旁被自家大孫子挨著的蔡氏。
到了這地步,蔡氏平日裡的那點潑辣勁兒全沒了不說還垂頭紅了臉。
李老爹指了指桌上這對銀錢,對著蔡家母女道:“親家,咱們家底子薄,去年經了大旱沒田沒地的,春歸那丫頭好心佃了地這才有口飯吃。好在我兩個大孫子都是能幹的,大富大貴不求,餬口卻僅夠了。這七兩三百文是我們家到今年全部的家當,不知你覺著當聘金夠不夠?”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七兩多的銀錢當聘金?
這李老爹娶兒媳婦到底是寡.婦還是香餑餑啊?!
蔡氏她娘早已說不出話,好容易平復下來,終於尋回了做生意時的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