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的冰晚上運來的,因常福滿一事停工的地窖此刻也被眾人想了起來,周晗對新鮮事兒向來新奇,便要跟著挖一挖,換了件舊衣裳就跟著李志存一道幹起活兒來,正要叫一聲祁佑,卻見他進了廚房。
周晗撇了撇嘴也隨他去了。
因地窖到底還未成,春歸只要了幾小塊的冰,藉著家裡幾頭奶羊擠了整桶的羊奶,打算做個羊奶冰,正好這時節的瓜果多,下午叫耿榮買了點西瓜蜜.桃回來,耿榮半路閒不住又摘了些野果子,滿滿一籃子的水果,各式各樣。
祁佑進來時,她正將曬乾的茉莉花攪拌進羊奶一道溫煮,另一口鍋炸了滿滿的番薯丸子,蔡氏正準備撈上來,邊上還有搓了一盤的小肉圓子待炸。
春歸似有所感,偏頭看過去,祁佑正眼含笑意地看著她,趁蔡氏不注意抬手擦了她鼻尖的一抹白色。
春歸連忙看了看在旁的蔡氏,又轉過頭嗔怪地瞪他一眼,耳根稍稍紅了些。
祁佑朝她挑了挑眉,安撫地拍拍肩,走到蔡氏邊上道:“蔡姐,小心油點子,我來吧。”
說著順手就拿過了一旁的漏勺。
把蔡氏高興的,連忙退到一邊,拿起圍裙擦了擦手:“咱們家祁佑是會疼人的,成,蔡姐去看著火!”
等蔡氏走到對面,祁佑得意一笑。
春歸無奈地搖搖頭,蓋上蓋子,拿過一旁的瓜果開始切。這人一下午比往日鮮活了不少,整個人彷彿一瞬開闊,連平日裡偶爾的幾絲陰沉也驀的消散。
“春姐怎的用茉莉花煮羊奶了?”他邊撈著丸子,邊一心兩用地看春歸手裡的動作。
見她稍煮片刻後撈上一碗濾乾淨放到另一口爐子邊上,這便是在做那雙皮奶了。
聽到祁佑問,春歸笑著回道:“這日頭裡的杏仁微苦,不如茉莉花煮著還帶些清香。給羊奶去腥雖不是什麼難事,卻要時刻注意這些東西的時令味道。”
提到這點心又不免想到這兩日的事兒,春歸斂了笑:“其實我這兒的點心都不是難做的,找個廚子稍看幾眼就明白了,也難為那福滿樓的管事如此惦記。”
“這話說的,你這方子哪怕再簡單不費功夫,那也是你的私房活計,就叫這些人眼饞去吧。”蔡氏插了一句:“對了,前一陣郭小姐不是說要送廚子過來嗎,可有說時候?”
“你看能不能託她過幾日咱們重開鋪子那會兒送來,鬧過這一場咱們這兒生意怕是隻好不差的,你一整日在廚房裡待著也太傷心神,早些教會了也好幫幫你。”
蔡氏這一提醒倒正是時候,春歸眼睛一亮:“我到差點將這一茬給忘了。”
祁佑聽到這兒停了動作:“廚子?郭小姐何時說的?”
“瞧我這腦子,我還未同你們說過呢,到時郭小姐也要將京都裡的文人鋪子裝成我這樣的,跑過來愣是給了我兩份契約,一份五五分成的文人鋪子,一份兩成的瓷器。那會兒也說了過幾日送廚子來學一陣。”
春歸將蒸好的幾份雙皮奶拿出來晾著,撒了些茉莉花幹。
嘆氣道:“起初找了我畫扇面,解了我們的困頓,到這鎮上後她又供了我們宅子鋪子,如今又給了兩份契約,生生地分我們一半的利潤,我實在是有些難為情。”
祁佑聽了個明白,卻微皺了眉頭,他抬眼認真道:“春姐切勿有什麼負擔。”
春歸見他這般嚴肅,失笑道:“怎麼了?”
“那手繪瓷器不光在咱們鎮上是獨一份,放到京都怕也難尋,她是商人出身,慣沒有吃虧的道理,郭家一番運作,不愁不能借著春姐手裡的新鮮東西翻出一番風浪來。”
“我們那畫冊雖背靠官宦,卻是由郭家出面制定販賣,他們做了半輩子的商人,懂得怎樣運作,到目前為止我們也是各自分了聲名利祿,想來春姐這兒也是一樣的。”
春歸若有所思:“看來還真是一筆大生意了。”
“有了契約反而好辦事,免去了日後諸多情面上的麻煩。郭小姐如今只接管了郭府幾樁生意,然郭府另有宗族親眷在,聲名利祿一起,難保不會生出諸多心思,有了這契約,你便佔了法理,旁的人再不能過問。”
春歸囁嚅道:“......郭小姐這是在替我籌謀啊。”
祁佑點頭:“一來這是春姐該得的,二來這也是郭小姐給予你的一份保證,不必有負擔,也別辜負這一份情誼。”
“你這丫頭是個厚道良善的,郭小姐也是一路人,你呀,就好生受著這份好意吧。你真心待人,還不許旁人待你好不成?”蔡氏也如此說道。
春歸將剩下的羊奶全舀出來後便停了動作,心裡愈加溫暖。
怕她心中還有計較,祁佑便打趣道:“哎,原來我的春姐已經偷偷地日進斗金了。”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只蔡氏回了一句:“你的春姐這般能幹,咱們就顯得這般無用,只好每日沾她的光咯!”
蔡氏也是湊趣,只兩人一句“我的”一句“你的”,春歸聽了立刻難為情了,瞥了眼早已滿是笑意的祁佑,不做聲了。
這話告一段落,三人繼續手裡的活兒,只一會兒,蔡氏忽地想起外頭還晾著山貨,一拍大腿驚呼:“差點忘了!他們這又挖土又鑽地的,等下可別在肉上佔了灰,我得把東西收進來!祁佑,你顧著點火啊!”
說完便急匆匆地跑出去了,春歸看著直笑:“蔡姐姐真是,這般著急上火的,要落了灰早就落了,這會兒可晚了。”
她轉過頭又看看油鍋,連忙“哎呀”一聲:“祁佑,快翻一翻肉圓子,這頭要炸過了!”
祁佑忙不迭拿起漏勺,小心翼翼地翻著,可肉圓子不似番薯丸子小個兒,翻起來倒不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