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爹近日忙得很,跟陳實兄弟倆一合計,柳家和祁佑的那幾畝田地各留一畝給春歸種些芋頭跟番薯,芋頭種子多的是,只番薯卻是要去山上移栽。
幾個都是吃苦耐勞的莊稼人,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兒,滿山頭都是那野番薯藤,找起來也方便,就這麼湊了半畝地種下了。
進了夏日裡,芋頭早就收穫一波,前些時候給春歸陸陸續續送過去了,番薯也到了時候,兩家人每日忙起來也是腳不沾地的,知道春歸沒吃虧,他們也就沒有那閒心去管李蘭姑嫂那檔子喪心病狂的事兒。
今日正打算叫志高把新長出來的一茬番薯給春歸送去,裝了滿滿一驢車剛要走,遠遠的就見三四個婦人往這兒來了,見了這一車子的番薯眼睛一亮。
“志高可是給春歸送去?哎喲,這麼多,春歸這是打算繼續開鋪子啦?”
要不然怎麼說這些人會鑽營呢,一下便想到了鋪子。
李老爹擺擺手,叫志高趕緊走了,後冷著臉道:“春歸的鋪子不都被你們逼停了嗎,還開什麼。”
說完正要進屋,沒成想這四個婦人倒把他給攔下了。
打頭那個跟他還帶著親,算是他堂侄女兒,面上帶著幾絲歉意:“老叔,我們心裡也愧疚著呢,這不想託你給春歸那丫頭帶個話嗎。”
李老爹一個警惕:“帶什麼話?”
幾人訕笑著:“你看春歸一直不開鋪子也不成,不過就是缺了羊奶........”
話還未說完,邊上的李老爹神色一下就變了:“你們還想讓春歸收了這羊奶?!”
打頭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瞧您這語氣,我們也是想解了春歸如今的難處,還有就是.......咱們自個兒也好有些進賬不是。”
“是啊,要還同之前一樣,咱們供羊奶,春歸繼續開鋪子,不也是一樁好事兒嘛,總不好真被李蘭那對姑嫂給攪和了咱們之間的情誼。”
李老爹眼皮耷拉著看著她們,一陣怒火猛地湧上來,差點沒張口痛罵。
情誼?不管春歸是何意,那鋪子總歸是因著你們脅迫提價停了,如今看討不到好又來分說情誼?早先春歸一番真心,你們不當回事,今日都算撕破臉了,倒來求和了。
緩了緩,他搖了頭揮手:“春歸自有安排,我說話也不頂用,你們自個兒安分些吧,那羊奶自家喝或是按照從前的餵豬餵牛都隨意,不必來找我,這農忙時節,都顧著點自家的地。”
他說完就要進去,那群婦人見狀更急了:“哎老叔,您就帶個話,里正那兒咱們也走過了,可還未進去就被李嫂子趕出來了,竟是替春歸記起仇來了,這不咱們只能來找你了。不知春歸怎麼想的,可鄉里鄉親的,哪有那隔夜仇的。”
李老爹偏過頭看著她們道:“里正沒應下,你們以為我就會應下?”
他難道就不替春歸記著仇?
他嘆氣道:“事已至此,就別瞎忙活了,好生過日子去吧,說到底那事兒也是那兩人帶的頭,你們不提起,旁人也不會提起,過不了過久便都忘了,來日春歸回來了見了面也不至於難看。”
面上的和諧總是能顧上的。
話說到這份兒上,李老爹也不再多言,徑自往裡頭走去。老伴兒在廚房醃豆皮,這樣熱的天氣也不敢做多了,只隔幾日做一些夠吃的,今兒卻不同,想著鎮上那幾個孩子也有好些日子沒吃到這一味,便做了滿滿一罈子,到時他就跟著志高一道給送上去,還有山頭的李子也是熟透了,紅汪汪的,一咬滿口的汁水,是他小孫子志遠最愛吃的。
總之幾個孩子日子過好了就是,旁的哪還能管顧這麼多呢!
看著李老爹進門,幾人又急又懊惱。
“早知道就不該搭理那李蘭!如今連里正跟老叔都生了咱們氣了!”
“這一日一桶半桶地倒了,從前不覺得,可如今倒下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吶!”
尋常人家一年種地交了稅,扣去一家的吃穿用度能攢下個三四兩已經算好了。
可若還跟從前一般跟春歸做了這生意,一年裡總有半年的羊奶可送,一日十文錢,半年也有近二兩的進賬,趕得上種地的一半收成。只要春歸的鋪子不倒,這份進賬便停不了,可再看如今........
幾個婦人齊齊嘆氣。
“殺千刀的李蘭,她最好別出門,出了門我非罵死她不可!”
再說那鎮上,解了危機後日子便順暢多了。知行做足了模樣好生在家中養腿,倒是聽說那常福滿被他爹勒令不上縣學了。
本也是花錢進去的,學不成不說,還得罪了一堆人,想想出自高門的周晗,再想想科考有望的柳家兄弟,常老爺一陣後怕,索性把兒子接回家好好教導安分做生意吧。
聽了這訊息柳家人都不意外,周晗那日往常老爺心窩子使了勁兒地戳,但凡有點憂患意識,也不會再縱著常福滿不知不覺地成了禍害。
總之家裡兩個上縣學不會再碰到總歸是好的。
那日郭小姐走後,春歸早早地叫耿榮跟著郭府的人一道去看了看那牧場,因一日幾桶也不算什麼大生意,牧場的小管事就能做主,一看又是郭府介紹過來的,一下就答應下了,牛奶價高,多是富貴人家用的,春歸也不在意。
今早志高送了那一車番薯過來時,她正教郭如意送來的三個廚子做點心。
地窖三日挖成,靜置一天後周晗便送來了好一些冰塊,如今存放得正好,要用了便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