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這裡郭家主店備流水賬目,周父召集門客擬定文書,祁佑知行自表陳情時將這一年逐字化繁為簡寫進筆下。寫到情緒難忍處還紅了眼眶,再將春歸這一身手藝濃墨重彩地添上去。
總而言之一句話,身在鄉間,仍不忘回報朝廷當初大旱時的一米一糧,若一身手藝對聖上,國庫,天下有所助益便是萬幸,再三叩謝。
一字一句,大義凜然。
兩人的筆墨都在上乘,寫完後周晗一看,目光晦澀。
“這一遭過了後便是安穩日子,日後在京都,你倆在地方,總是能太太平平地過日子。”
祁佑知行齊齊收了筆。
“自然。”
該做的都做了,只求一個安穩。
小涼山一眾的鄉民吃了一趟番薯的紅利後便對春歸感恩戴德,菜地撒鹽那一樁後,誰都沒想到是李蘭勾結了柳貴,更沒想到的是這事兒竟跟程天保毫無瓜葛,一紙休書放出去,看著程天保是真心要同那婦人一刀兩斷,總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但如今鄉民們也不是那等好事的人,莊稼人,吃飽穿暖便是最大的事。
如今有了一些家底,還有了好路子可走,更同春歸那樣的好姑娘是同鄉,好處都是他們先過了明路,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前兒那京都的好生意傳來,他們村裡人走在路上可真是神氣極了!到處都有人來問一問,變著法子打聽春歸。
他們感念春歸的好,也不隨便亂說什麼,只把自己受到的好處藏在心底,嘴上隨意誇讚幾句。
如今看到程天保有了些上進模樣,承接了春歸的兩塊菜地,這也是一樁好事。
雖他面上還是那怒火旺盛的模樣,但一個孤家寡人,誰又能跟他吵起來。
鄉里人心裡感激春歸,便也想做些什麼,隨處轉了一圈後,見李老爹一家種起了芋頭,隨口一問才知道,李老爹這一年時常種了芋頭上去,除去自家吃的,還能供一供春歸的鋪子,也不收那額外的銀錢,只當是老輩愛護小輩。
芋頭隨處可見,鎮上也多有賣的,但能幫上春歸,李老爹心裡也高興。
眾人這麼一問,好似有了新發現。
對啊,這菜地空著也是空著,自家種點時令蔬菜外便沒有什麼了,那不如也學一學李老爹,種些芋頭,到時自家留下一些,剩下的也給春歸送上去!又能表一表自個兒的心意,還能同春歸拉進些關係!
這說幹就幹!短短几天,鄉里好幾戶人家便買起了芋頭種子,晨興晚歸打理得不亦樂乎。
而其他人聽說後也照模照樣地學起來,沒了芋頭種子那就種其他的瓜果蔬菜,到時也分一些給春歸嚐嚐!
鄉里人的熱情最是難擋,里正媳婦兒將這些轉述給春歸聽時,春歸也不免高興上幾分,連日來心裡的焦急也緩了緩。
“我聽你叔兒說,再半月也要殿試了,殿試後便是授官,這天氣轉冷,加上在京都逗留的日子,回來得過年了吧?”
春歸淡淡地笑笑,心裡盤算著,若這事兒穩穩當當地過了,半月後殿試,當堂出名次,又等京都一個多月後的授官,再加上避無可避的應酬,少說也得過十二月了。
她點頭:“也該是過年了。”
里正媳婦兒頓了頓,見她神色如常,左右看了看無人,便湊上前輕聲問道:“那嬸子可該替你們挑個黃道吉日了?”
這話說得春歸一愣,又想起那在京都上的兩人如今的境況,面上的羞意剛湧上來便又壓回去。
她握住里正媳婦兒的手:“嬸子先別忙,若祁佑知行高中,還有的忙呢,這事兒不急。”
里正媳婦兒卻將她的終身大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聞言急道:“怎麼能不急呢!這是頂頂要緊的事兒!”
“我跟你里正叔,村長爺爺都說好了!你看看如今鄉里人這番感激你的模樣,正是最最熱情的時候,心裡這般感念你的相助,你同祁佑的事兒若是說出來,他們也沒臉去碎嘴不是!還能齊齊聚頭還賀你一番呢!”
春歸不忍打斷她如此掏心掏肺的模樣,待她說完了,才安撫道:“嬸子,我如今確實無心想這些,祁佑知行回來,這事兒才有商量的時候,他們不回來,我心內總是不安。”
“咱們先好好地過個年,等過年後他們回來,自有嬸子做主的時候。”
里正媳婦兒怎麼也沒想過有這樣不愁終身大事的姑娘家,但到底自個兒也算個外人,見她面上比之前多添了一份愁苦,她也不捨得拂了她的意,只好點頭道:“那嬸子就年後來忙活,你放寬心。這兩個如此的好學識,定等給你中個名次回來!”
春歸面上點著頭,只她自己知道,如今還奢望什麼名次,只要兩人平平安安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