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裡已有些涼意,皇宮內灑掃不停,各有幾路人急匆匆地走著,引得太監宮女悄聲說著話猜測。
內監著急忙慌地從朝堂內出來,皇帝不壓怒火的一句話叫他此刻還發著顫。
小畜生……這仨字哪是一個賢德之名在外的聖君能說的!可他偏偏就說了!還當廷傳了祁王!
懲處之意任誰都能看出來!
更遑論這內監跑出外頭時隱隱聽到下一句:
“告老還鄉前,幫朕提著那小畜生的皮好好整治一番,不論親王臣子的身份,到他知書明禮之前,你就是他該敬著供著的太傅!”
下一刻,尤老太傅蒼老的聲音響起:“臣領命!”
小內監嚇得後脖子涼颼颼的,他能在前朝待著,只因這股子機靈勁兒!前朝後宮,不論是后妃,官員,還是太監裡頭的彎彎繞繞,他都一清二楚!
這尤老太傅兩朝元老,就是當初年幼時的聖上也是他一棍子一棍子地打出來的!他從年輕時便是個極剛正不阿的人,就是先帝都是百般信任。若非他年老,祁王又出生得晚,本也是他出面去教授。
這下祁王落到他手裡,往後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
而另一路則是拿了腰牌出宮門,一路朝周家府門跑去。
朝堂上,皇帝又重新拿起那文書,再細細地逐字逐句地往下看。
書寫端正,文書又有條理,一字一句不卑不亢,說是進獻,卻是一派得了朝廷庇佑的虔誠心態。
這樣的孩子,猜也是個有品行的。
只心裡再有一絲欣賞,他面上還是未有誇讚之意。
他抬眼朝底下的周侍郎看去,有意道:“周卿以為……是要給他保一個什麼位子?”
直截了當地一句問,就差將周侍郎跟祁佑意在以手藝換官位的話丟擲來。
也難怪皇帝懷疑,殿試在即的當口上,這樣一則手藝進獻上來,難免不叫人懷疑這其中的用意。
此時眾人也是一副突然頓悟的模樣,說來倒也不訝異,歷朝歷代也有過不少的獻寶狀元,人家沒裹挾著手藝方子強要,提前進獻了上來也算可以了。
沒想到周侍郎竟一派正直,行禮搖頭:“聖上明鑑,這家人心繫天下是我朝之幸,兩個孩子也並非是貪戀高位之人,官職高低自有聖上抉擇。”
“……只我前不久也問過。”
周侍郎抬眼,皇帝顯然來了興趣:“他們如何說?”
兩個窮苦出身的孩子,又嘗過不少人情冷暖,自然是身居要職,一飛沖天來得自在,不然這兩個又怎會生了心思來科考呢。
周侍郎想到知行跟祁佑兩個不符少年稚氣的沉穩,笑了笑:“他們二人道'有人居廟堂,自要有人安地方'。”
周侍郎抬手一拜:“他倆願意安地方。”
……
朝堂之內一瞬安靜,那尤老太傅直直看過去,一雙蒼老卻仍有神的眼睛裡俱是驚訝。
在旁的一眾官員紛紛張了張嘴,又閉上,似也是不敢相信。
在這兒幾十個官員,年輕時沒有一個不為留在京都而奮起直追,往日種種,案牘勞神,雖有大義,也確有私心。而一些純臣,在京都榮養多年,也快忘了年輕時的一腔熱血。
此刻聽到這樣一句,那些長眠已久的歲月也忽的撲面而來,叫滿朝官員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