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裡的窗花正貼得起勁兒,耿榮跟柳仁正賣力地掃灑庭院,蔡氏挺著肚子在院中看著一群人忙活,手裡的繡活兒換成了一件綿軟的小衣裳,旁邊的知敏也拿著一方帕子在繡,目光靈秀,下針熟練,短短一年便練成了這手法。細細一看她手裡,紅底金字,正適合大婚時候的一方喜帕。誰都未挑明她的心思,但幫著春歸準備喜服時,里正媳婦兒幾人都跳過了喜帕,特意給這孩子留著呢。
“這大雪下過,倒是每日出太陽了,想來來年更有一場好日子等著呢!”
里正媳婦兒將手裡的小衣裳放下,看著知敏手裡這塊喜帕直笑。
祁佑跟知行是徹底鬆快下來了,私塾裡東西齊全,鎮子裡一派祥和,雖年後修繕屋子,建窯洞兩樁大事壓著,前幾日落雪時鄉民們細說鎮子上的一眾青年多有計較矛盾也一直被兩人心裡惦記著,大大小小各項事都有,可預想到時該有多忙碌,但此刻眼下卻是十分輕鬆的。
知行將春歸給郭家準備的年禮挑出來獨放一處,年後便由他親自送上,祁佑也是跟在春歸身後,一個搗漿糊,一個將孩子們剪好的窗花貼上。
“待會兒將隔壁那宅子也收拾一番吧。”春歸邊貼上一張和合二仙,邊回過頭朝他道。
離三月初一僅剩一個多月的功夫,此刻收拾了到時也不易落灰,直接掛紅燈貼紅紙就是。
祁佑將落在她髮梢的一點紙屑撥去,溫笑著點了頭:“三月後再將兩處打通合為一家。”
臨近喜事,也不好動土。
春歸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有商有量地說著話,一時間,整個庭院裡一派和諧。
周晗就是挑了這個好時候過來的。
門口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響起,眾人還嚇了一大跳,直到周晗在門外興沖沖地喊道:“快開門呀!我來了!春姐!知行!祁佑!我回來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向跟他要好的耿榮一個激靈便跑過去開了門。
一開啟,這裹得嚴嚴實實,頭頂戴著好一頂棉帽子,哈哈大笑的人不正是周晗嗎!
見到耿榮,他順手一拍:“還是阿榮反應快!”
又快走幾步到院中,將手裡幾大包袱放下,叫幾人還是愣愣的,他混笑道:“怎的了!都傻了!”
春歸連忙將手裡的窗花放下,瞧了一眼也滿是訝異的祁佑,兩人快走幾步到他跟前。
“這還未過年你怎的來了?!你家裡呢?也放心放你過來?!”
知行也已小跑過來,見這大包小包的,想是早就決心要過來的架勢。
周晗早就知道要被盤問一波,嬉笑道:“春姐放心,因今年官員多有動盪,吏部好些被外派到各州縣實地考核去了,直到年後才返京,我爹跟幾個叔伯也是如此,家中一個姐姐又懷了孩子,我娘跟嬸嬸們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日日要親去照料,既然這樣,我還不如來這兒過年呢!便用了外派的名頭跑出來了!”
他挑眉一笑:“嘿嘿,我專挑了這兒,你倆雖然年後正式上任,可誰叫你們提前開了那窯洞呢,反正你倆今年的考核歸我了!”
這還真是帶了任務來的。
“誒!說到孩子,蔡姐!”周晗似是想到什麼,趕緊環視一圈,果然在樹底下看到了大著肚子的蔡氏,他咧嘴直笑:“祁佑跟知行來信說起,嚇得我可不敢叫蔡姐下廚房給我做吃的了!又趕緊打了鐲子項圈,到時候可要給我侄兒戴上!”
蔡氏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連連擺手:“下個廚房有什麼要緊的,你要愛吃蔡姐包的包子,一會兒我就給你剁了餡兒包上!”
“那可不成,李大哥非得揪著我打不可!”
招呼完蔡氏,又將幾個正停下剪窗花的手,面上也顯激動的孩子挨個摸頭,便轉向了腳邊的幾大包包袱。
整整三大包,一包是他的日常衣物,其餘兩包都是他專門帶過來的特產好禮,給蔡氏肚子裡的孩子準備的自不用說,各類點心,綢緞布匹一堆,給幾個孩子帶來的書冊又是一大摞,得虧由馬車一路地顛過來,不然叫他一人抱著怕不是得累垮在半路上。
他邊整理包袱邊順口道:“郭家那主店的兄弟倆,就是那會燒瓷的,我也一道給帶回來了,正送去郭府呢。”
見他這東西實在繁多,幾人都過來幫著分拿了些,送到正堂內。
“褚家兄弟倆?”
周晗灌下一碗茶點頭:“就他倆,正巧他們也要回來,索性就一道過來了。”說著他似想到什麼,“誒”了一聲。
“這兄弟倆回來是準備進你們那官窯吧!”
知行拿過他裝衣物的包袱應著:“可不是,這一月多來四處官窯已有了雛形,手藝人當然也得早些找起來,接下來還得託這兄弟倆教出一批人。”
他們這兒是試行地,來日少不得要推行至其它州縣,這一批手藝人得慎重再慎重。
“說起那郭家,那忠義之家的匾額下放,京中又有不少人知曉這瓷窯試行,你倆日後定是要將售賣一事交由郭家這一門遊商,趁了這趟的東風,你那岳家在京都的鋪子生意好得沒話說,文人店跟瓷器店不論,科考前郭小姐剛整改的鋪子加上春姐的手藝,如今是日日爆滿,隊伍排得老長還買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