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發完紅封便跟上了隊伍,一路朝前走著,又一邊喜氣洋洋指著前頭鋪子道:“諸位鄉鄰,若是賞臉,等會兒就在鋪子裡吃上一頓!”
除卻兩個宅子裡的十來桌用來招待各方的親眷,他們也在鋪子裡放了幾張桌,專門供願意賞面的鄉鄰們享用。
此刻鋪子大門敞開,臨時從郭家撥過來的人手有條不紊地擺弄飯桌,遠遠看去,都是好飯好菜,跟宅子裡客人們吃的不差分毫,足見這家人的心意。
這熱鬧誰不想湊上前去,周晗話一落,立刻就有人邊說著吉祥話,邊在鋪子前登記名冊的管事那兒記了名字,隨後趕緊跑上前,跟在那兩匹高頭大馬後,笑眯眯地恭喜知行跟祁佑。
一個上去了,剩下的自然有了把握,乾脆一擁而上,登記處排起了老長的隊伍。
後又陸陸續續地跟在後頭,一路聽著敲敲打打,直到郭家門口。
正好到吉時。
新嫁娘出門都要家裡兄長或親弟背上一背,郭如意自然是郭展鵬揹著,而春歸這兒,早前也說好了由李志高代勞。
兩人跨出內院時,郭展鵬跟李志高已等在了門口,憨頭憨腦地笑著,一人一個再背上走向正堂。
而正堂處就跟早前說好的一般,郭家爹孃和蔡氏她娘已經高坐,掩不住笑意地看向兩個矇頭的新娘子。
知行跟祁佑一左一右地進來,在各自的新娘子邊上站定。
兩人挺直背脊,面容一等一的俊俏,又是兩縣的縣老爺,在大殿上經得住聖上的考校,在這兒自然能顯露一派氣韻。眾人是越看越喜歡,看著看著,心裡不免羨慕。
祁佑跟越娘子一道來的這鎮上,自然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得了深厚的情誼,而郭家這小姐跟知行真就是不聲不響地結成對兒了。
去年郭家來了這兒一為族裡老長輩病故,二為京都生意慘淡,而不消一年,生意紅火不說,家裡閨女還做了縣令夫人,士農工商,一下跨過了兩道線。
郭家的親朋好友看在眼裡,真是眼紅得沒話說。
新郎官站定,郭展鵬跟李志高兩人立刻放下兩個新娘子,由兩個喜婆各自攙扶著一邊,兩對新婚夫婦就地拜別。
紅綢嫁衣,精繡的喜帕,應和著外頭震耳欲聾的敲鑼打鼓聲兒,還有這滿堂紅彩,有憋不住的如里正媳婦兒,郭夫人,蔡氏她娘這樣的早已紅了眼眶。
出嫁啊......姑娘家一生中有多少重要的時刻,今日便算做了一件。
郭夫人擦了擦眼睛,連忙囑咐了兩句。
“琴瑟和鳴,家宅安寧。”
再是不似婦人家憋不住眼淚的郭老爺,他實打實地只有喜色,閨女出嫁,嫁的是好人家,又離得不遠,幾步路子便能到的,他高興得直點頭,也跟著說上了兩句。
說完,兩個新娘子又被背起,親朋好友讓開一條寬敞的路。春歸被李志高揹著,一路聽著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慶賀聲,垂下目光,喜帕下一身紅色長袍的身影也同她一道走著,鋪天蓋地的鞭炮味兒,可不知怎的,她依舊清晰地嗅到了身側的撲鼻書香,一會兒近一會兒遠,可卻是長久未散。
她嘴角不由得彎了彎。
長長的一條路,郭展鵬揹著自家姐姐,穩穩當當地走著,瞥了眼知行後似是有意開口道:“姐姐,嫁過去若是受了氣你就回來,你弟弟沒別的本事,一手揍人的本事還留著呢,外頭遛鳥鬥雞的朋友也都在,準能給你出氣!”
說完又瞧了一眼知行,輕哼了一聲。
聽得背上的郭如意隔著喜帕也拍了一把他腦袋:“前兒我問你跟那些狐朋狗友斷了沒,你不是說斷了嗎,臭小子!過些時候春姐給你安排活計,你要敢溜出去瞎玩,看我怎麼收拾你!”
郭展鵬一聽,立刻縮了縮腦袋,不說話了。
郭如意滿身的溫柔,只在這個弟弟面前化身過夜叉,到了此刻到底也收了收,又輕聲道:“姐姐是去過好日子去的,你該知道的。”
郭展鵬撇了撇嘴:“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嚇唬嚇唬他!”
一旁的知行聽著這姐弟的對話,也不由得笑了笑。
李志高揹著春歸,聽著旁邊郭展鵬那彆扭的囑咐,想了想,也道:“春歸,我也不是會說話的,但今日背了你,我也就算作你哥哥了,我雖沒什麼本事,但日後定管顧著你,好好過日子,咱們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