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三日,春歸趕工做了好些肉乾,周晗喜歡的芋頭糕更是多做了幾大盒子,點心加上一個周晗便佔滿了整個馬車,三日後的清早送走了無精打采的周晗。
一家子心裡都不太好受,周晗就跟長在他們家似的,絲毫不像外人,這麼一走自然捨不得,好在如今車馬書信都是方便的,不過費些時日功夫罷了。
周晗走後,祁佑跟知行正式上任,也真正地忙碌了起來。
流民們趁年後這一月簡單修葺的兩間房正好能容納下二十來人,雖然簡陋,好歹能遮風避雨,私塾開課前兩日,他們便搬了出來,如今一部分人繼續修繕房子,另一部分則隨著窯洞一道開工,經過年前被祁佑知行如此照料,這群流民無形中已有了歸宿感,在窯洞分外認真,一磚一瓦都背得幾近虔誠,那些鎮上來的工人偶爾喊苦喊累嗆聲,他們也不理,只一心搬磚。
祁佑知行幾次巡查,遠遠就能聽見他們招呼,不知疲倦似的忙活。
誇了幾次後流民們更高興更賣力,另一部分受不得苦的鎮民心裡就有些不好受了,祁佑看在眼裡,想著等建了框架,到裡面燒窯的內構時便召集起來換一批人吧。
這工錢雖高,但到底也多有吃不得苦的人,鄉下鎮上還多的是要賣力氣,當初卻沒搶到名額的人。
他心裡便記下了這事兒。
而另一邊,褚家兄弟過了年後也露了面。叫人哭笑不得的是兩人年後頭一回出來,拜訪的除了主家郭府,卻不是知行跟祁佑。
而是春歸。
兄弟倆挑了好些禮送到春歸跟前硬是要叫她收下,春歸哪肯收,這茶葉點心單個拎出來便宜,可這麼一堆堆在一起,想也知道要花上不少錢。
可褚家兄弟倆鐵了心了,張口就是春歸是他們一技之師,多少禮都能受的。說完再朝祁佑道:“大人放心,我們倆暫時不走了,有多少手藝人您都叫過來,咱們有的是時間教授。”
這又是要說正事了,春歸也不好插嘴,收起了禮便在一旁聽著。
兩個縣這許多的人,手藝人多了去了,到時下一道官府的令,加上手繪瓷器這一道手藝吊著,來的人想必不在少數。
褚家兄弟更是可靠的,這一步做起來可就輕鬆多了。
只再輕鬆也有思慮不到的。
褚一很快便問道:
“大人,咱們多問一句,這練手藝的窯洞可尋好了?”
他們倆做這一門手藝,都是細心的人,來時便想過這一著了,這幾處官窯都是待建,可手藝卻是練出來的,沒有個合適的地兒,空有人手也不管用。
春歸聽到這兒立刻皺了眉,這還真是個問題。
她下意識看向祁佑,卻見他一派胸有成竹。
祁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便道:“放心。”
又轉頭對褚家兄弟道:“鎮郊那處私窯到時便由你倆支配。”
褚一褚二當即對望一眼:“洪老爺?”
春歸也一愣:“就是同郭家交好的那個?”
當初郭如意叫她教授褚家兄弟倆,那老爺也是借了這一處窯洞。
還有年前落雪......
她還沒來及提,祁佑又淡笑著點頭:“也是年前落雪那次,借出私窯避難的那位老爺。”
這一回借窯洞練手藝這事兒也是他跟知行去開的口,洪老爺也是一口應下。旁人看著是洪老爺又一次大方借出私窯給官府,只洪老爺自個兒清楚,這一借跟冬日裡那一借可不一樣了,這一回不想也知道能給自個兒帶來多大的好處。
當日流民被困,那員外郎家的機靈管事果真是沒說錯,本來官窯興起,私窯的路子便要窄了,可當初那私窯可以說救了二十幾號流民一命,祁佑心裡怎會不記上一筆,照著他的性子,定然不會叫洪老爺的私窯隨著官窯的興起沒落了。
這不今日祁佑早就起了徵用的心思。
徵用私窯,少不得要上報,上報了就是同這一樁政事掛了勾。
一個小小的商戶,卻同官府的政令有了攀扯,到時這私窯的主兒不能揚名也得被一番獎賞,更不提被徵用也是另有銀錢可拿。
對於洪老爺來說,這絕不是個賠本買賣。
他是個聰明人,當日就想明白了祁佑的有意照顧,本來因官窯一事打算減少人手的心思也沒了,大大方方地同祁佑說明,窯洞隨便用,人手隨便叫,他哪怕短時間內沒有進項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