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村裡村外好些人都睡不安穩,春歸這兒蔡氏和里正媳婦兒守了整晚,交替著給春歸抹藥膏喂湯藥。
甜水村除卻捱了板子的柳貴柳全兩兄弟疼了整晚,柳族長也頭一回失了眠。
知行和祁佑過了院試首試的訊息已經由眾人的嘴傳遍了這四鄉八村,只待明日兩人就要回來,家族裡出了個秀才,便是極大的門面。等訊息到了,他這個族長於情於理都該出面慶賀,再給宗族裡謀求點便利,比如要些墨寶,帶宗族裡幾個小的去認認門,可如今這個局面倒讓他沒臉過去。
他自個兒也知曉他是這等不作為的性子,今日是被春歸逼著騎虎難下才對柳全柳貴做了懲罰,旁人什麼看不出來。不說知行了,連祁佑心裡怕是也對他有怨。
連他家兩個孫子柳大柳二剛剛也對他表達了不滿,歲數都這般大了,什麼都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倒叫幾個小輩以後在眾人面前沒臉。
唉,老了老了,晚節差點不保,還是等明日再說吧。
到了晚上春歸上宗祠挨板子的事兒連同知行祁佑過首試的訊息一同傳了個遍,陳實兄弟一早進的山,晚上回來聽了這事兒就差罵人了。
跟旁人說道時也將自個兒佃了祁佑的地說了出來。
“那字據是我跟李老爹一同簽下的,年前就有的事,他柳貴哪來的臉去種?還得春歸妹子捱了板子才正的理,爛人出一窩,狗屁倒灶的東西!”
陳實兩兄弟說話不留情面,也不知是罵的柳貴柳全兩兄弟還是另有其人了。
這罵人的話傳得快,另一頭程天保是走哪兒都能聽到這兩樁事兒,回家便說了一嘴兒。這一說李蘭即刻著急上火了。
“那喪門星也一早將地佃給了陳實那對兄弟?”
程天保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年前就佃了,咱們偏偏事情鬧出來了才知曉。”
“這幾個小東西歲數不大心眼不小,老早就防著我們了!”
李蘭氣得一巴掌拍了他一把:“就你沒個出息!沒早些想到這一茬!”
程天保:“我想到有個什麼用?我前腳要是把他地種了,如今在祠堂挨板子可就是我了!”
李蘭瞪他:“咱們家能跟柳貴比嗎!你跟那喪門星是親兄弟!分家不分戶地親兄弟!你就是分了他的糧食都不會有人說道什麼!如今可倒好,那喪門星中了秀才,你就是在他跟前罵上一句他都能上縣衙給你挑刺兒!”
“一個秀才管個什麼用?他中了舉做了官再來埋汰我吧!”程天保又急又氣,罵罵咧咧道。
“都怪那柳家的死丫頭!板子捱得不冤!打不死也給我受幾天罪吧!”
這一家兩口子罵了好一晚才停歇。
殊不知春歸此刻倒真在受罪。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晚,蔡氏與里正媳婦兒便交替著照顧了一晚上,可到了天亮,這熱度總是忽上忽下的,里正媳婦兒心裡直髮愁,又一輪熱度上來時,她終於做了決定,連忙推醒了在一旁睡著的蔡氏。
“阿珍,這樣下去不行。”
蔡氏一個激靈醒轉:“怎麼了?熱度又上來了?”
里正媳婦兒點點頭,皺著眉道:“這樣燒下去,怕是腦子都要燒糊塗了,不能再這麼候著了。”
蔡氏清醒過來,摸了摸春歸燒得通紅的臉,這一摸嚇了一跳:“又熱了些!”
“天快亮了,你跑去李老爹家,讓志存借了牛車過來,咱們得去鎮上治。”
“鎮上藥鋪那傅掌櫃早些年是大夫,聽你里正叔說員外郎都請他看過病的,咱們去他那兒試試。”
里正媳婦兒一邊翻箱倒櫃翻出一條幹淨的褥子,一邊把春歸整個人團了團方便抱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