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連著賣了兩日的包子後,也就到了縣學開課的日子。
走時春歸硬要一人一兩銀子地分過去,少了份束脩省了不少銀子,如今兩人都漸漸大起來了,手頭上還是要有些銀錢。然而兩人死活都不肯收,直到祁佑拿出錢袋子,裡頭赫然是幾粒碎銀子。
“這些是我與知行平日裡抄書攢下,春姐不必擔憂。”
春歸這才作罷,又想著囑咐幾句,祁佑又搶在了她前頭。
“這兩日我已跟里正叔和陳家兩位大哥說好,若家中有事,春姐儘可以去找他們。”
祁佑停下來抿了抿唇角一臉鄭重:“只一件。”
“春姐再勿一個人行事,萬事別一人擔下。”
他做的還不僅僅是這些,這兩日他與知行加固了門窗,將院兒裡的柵欄足足綁了兩人高的長度,又將幾塊地裡的芋頭番薯該鬆土的鬆土,該除草的除草,短期內要乾的活兒都幹了才作罷。
“李爺爺那兒我已跑過一趟,田地裡的農活兒再過些時日便會做起來,一早說好的,到時志遠也會到咱們家來跟知平作伴,小寶跟志遠年歲稍長些,也製得住知平。”
這樣絮絮叨叨說著,把一旁的蔡氏和李志存看得直笑。
蔡氏:“要是旁人不知道的看了,指不定以為祁佑是春歸的親弟弟呢!”
祁佑聽了這話不作聲,只滿眼認真地看著春歸。
知行則在一旁跟知平通氣兒,繃著臉告誡他平日要乖些,知平一連多日被哥哥姐姐訓,此刻更是連連點頭。
見兩人這般模樣,春歸也只好鄭重地點頭應下。縣學一月只放三日假,足足一個月的時間不能回來,前頭又出過柳貴那樣的事,兩人不放心是正常的。只是過了年後,又經了這一事,春歸倒越發覺得祁佑已是個有擔當的大人,頗有他當家的勢頭。
這樣互相囑咐過後,李志存才催了一句。
祁佑語氣一頓,深深地看了春歸一眼後上了車。
山路顛簸,兩人也不願讓春歸送,她也只好作罷,只在門口目送驢車遠走。
直到驢車行到山路深處,村口的幾間屋子沒了蹤影后,祁佑才偏過頭,沉默地看向遠處。
蔡氏見狀安慰了幾句:“你倆不必憂心,春歸心中有數的,何況還有我們幾個在旁看著呢。”
祁佑面上謝著,心裡卻有幾分無奈,有旁人看著有什麼用,這大半年處下來,他算是摸清楚了那人的性子,平日裡對著他們溫溫和和的,其實比誰都要堅韌,護起短來寧可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仗著比他們大了幾歲,擺出一副長輩的模樣,做起事兒來更有幾分衝動。
這樣的一個姑娘,還是得時刻看著才好。
想到這兒,他心口隱隱有些衝動,又不自知地壓了下去。
沒一會兒便到了鎮上,李志存先將蔡氏放到老地方的攤位,再將祁佑和知行送到縣學門口。兩人早已熟悉了路況,門口又有專人引路,與李志存道了別後,便進了縣學的大門。
鎮上這所縣學位置偏鎮子郊外,足有幾十年的閱歷,迎來送往了一批學子。當今重文後又翻修了一遍,較之前大了許多。學子們住的地方另開闢了一塊,雖每間房都是一排的大通鋪,但因入學的人少,也只住了三人,祁佑與知行是頭兩名,拿了號牌進了首間。
進去時裡頭站了一個俊朗的少年,正垂頭翻著書冊,見有人進來便展了眉,笑著招呼:
“總算等到你倆了。”
祁佑與知行對望一眼,便斂了神色淡淡一笑。
而這人似有十足的熱情,放了書冊走到他倆跟前,往後頭的通鋪一坐:“成了,少說也要在一塊兒住上一年半載,別端著那正經樣兒了。”
“那是你倆的床,我叫周晗,字博雅,以後喊我大名還是表字隨意。”
他自報了家門,祁佑與知行也該回聲,而他倆正欲開口時,那周晗卻抬了抬手:“我知道你倆,我老師近日每每說起你們都得狠批我一頓,我可是記住你們了。”
“程祁佑,柳知行,院試頭兩名,齊老秀才的得意門生。”
他這一連串地蹦出來,倒叫祁佑湧上幾分思緒,想到了什麼後他挑了挑眉:“彼此彼此。”
能知道齊老秀才的,想必就是齊秀才口中那位一道從京都下來的那位秀才。沒想到他懷裡那封引薦信還沒送出去,那位老師此刻便已為他們做了安排。
兩人將帶過來的行李歸置,周晗在一旁半躺著說話,想來是不拘小節的人物。
“老師是特意把我安排到這兒與你們住一起的,那你們是從哪兒知道我的,齊秀才與你們提起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