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和李志遠得了吩咐,一個朝村尾柳村長那兒跑去,一個淚眼婆娑趕忙回家照看孩子。
“里正叔,咱真要去那宗祠?”柳家一個小輩出聲道。
沒等里正開口,柳表姑已然朝柳貴唾了一口:“沒見春歸已經過去了,你們若是看得過去,捨得讓春歸吃下這虧,大可以不過去。我是一定要過去的!”
說完她就快走幾步跟上了春歸的步子。
里正媳婦兒隨即跟上,剩下幾個柳家長輩搖搖頭,紛紛叫了在旁的小輩:“回家把你娘叫上。”說完也都跟了過去。
這事兒註定是要鬧大了,那鳴冤鼓一響,哪怕他們心中不樂意,也是要露面的,還不如早些過去,讓春歸那孩子少吃點苦。
一眾人紛紛散了後,只剩下田地裡的柳貴和一幫混混。
“貴哥,她真要上宗祠告你啊!”
柳貴聽了全程,此時心裡早已發虛:“去去去!她愛告不告!上趕著挨板子我管得著嗎!”
那幫混混面面相覷,心裡沒底,手上這活也不知道要不要再幹。
一行人已往甜水村走去,而另一邊蔡氏也聽了囑咐回家看孩子,只是她邊走邊流流淚,抽噎聲怎麼也止不住,這今日本是大好時候,擺了攤子掙了足足的銀錢,祁佑跟知行又過了首試,實打實的秀才郎了,怎的還會發生這種事兒!
春歸這一家子也就幾個小的在這半年裡養得結結實實,春歸自個兒起早貪黑還是瘦得不成樣兒,哪捱得住十板子!
蔡氏越想越難受,走到家門口了眼眶還是通紅的,忍了許久擦乾了臉才強忍著擺出笑臉進門。
可還沒進門,三個孩子便已跑出來,個個睜著眼睛朝她後頭張望。知平脆生生道:“蔡嬸嬸,我嫂子呢?”
蔡氏一個沒忍住,又掉了眼淚。
知平還是個小孩兒,膽子也小,一看蔡氏這副模樣,立刻癟了嘴也眼淚汪汪的,卻還是忍不住問:“蔡嬸嬸,嫂子去哪兒了?”
知敏被春歸教養了半年,已是個小有擔當的姐姐,見狀眉心一跳,連忙把弟弟拉過來抱住,抬眼疑惑地看著蔡氏。
如此懂事的兩個孩子,蔡氏偏過頭實在不忍。
小寶早熟,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事的,繃著臉只安撫地摸摸知平的腦袋。
蔡氏抹了一把臉進廚房給幾個孩子做飯,小寶熟練地燒火,而知平知敏坐在一旁,眼神卻不住地往外頭瞟。蔡氏狠了狠心不去看他們,可她心中也時刻想著春歸此刻有沒有到甜水村,敲那鳴冤鼓了嗎,那十板子若是那些年輕力壯的人打的,身子可怎麼吃得消.......
那頭李志存也請了柳村長,那些散落在小涼山的柳姓旁親們陸陸續續也都知道了春歸今日要敲響那鳴冤鼓,此刻都是滿腔的震驚,忙不迭地放下手頭的活計,紛紛往宗祠裡趕。
蔡氏家門口一陣又一陣的動靜,引得知平知敏都扒著門口看。
柳村長年紀大,已經由李志存趕著驢車將人送了過去,柳村長家的小輩們留了人照看孩子後也都趕過去了,柳家旺夫妻聽聞是春歸要敲鳴冤鼓時愣是把小金子放到了鄰居家裡,兩夫妻此刻正路過蔡氏家門口。
“春歸到時挨板子,你看看能不能跟打板子的說得上話,都是親眷,下手可千萬輕些!”
柳家旺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哎這造了什麼孽啊!柳貴那樣的潑皮,族長又那樣不管事兒,逼得春歸要如此討公道。”
他們這樣說話,壓根沒看到邊上兩個眼巴巴看著他倆的孩子。夫妻倆繼續往前頭趕路,後頭突然就穿過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還沒來得及回頭看,衣角就被輕輕地扯住了。
兩人慌忙回頭,就看見知平和知敏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們。
柳家旺媳婦兒當即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把知平抱了起來:“你倆怎麼在這兒啊?”
知敏強忍著抽噎聲小聲問:“嫂子......為什麼要被打.......”
知平小口地嗚咽著,雙眼緊巴巴地盯著她。
柳家旺媳婦兒鼻子一酸:“沒事兒啊,嫂子沒事兒,咱們都去幫你嫂子呢,你倆乖乖的。”
柳家旺自從當爹後心就軟得不行,此刻也是一陣難受,可夫妻倆還要趕路,這晚去一步,春歸就指不定捱上打了。
兩人面面相覷正不知道怎麼跟兩孩子說呢,那頭蔡氏沒見著人已經出來尋了。瞧見兩人這副模樣心裡又是一酸。
大人們知曉內情,可孩子們卻什麼都不知,只知道跟自己最親的親人此刻正要受苦。
知平怯生生地攥住柳家旺媳婦兒的袖口:“我想嫂子了。”
兩個孩子自從沒了爹孃後是春歸一手把人從瘦巴巴的模樣養到如今白白嫩嫩,除了上私塾,知平更是沒有離開過春歸半步,此刻兩個哥哥不在,正是兩人最是心焦的時候。
蔡氏何曾想不到這些,她咬著牙別開眼,再頓了頓,一跺腳直接道:“不管了!我帶你們過去!”
一聽到這,知平立刻掙扎著要下來,柳家旺夫妻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嘆了口氣。